终于雨过天晴。我于房内洗过澡,换了衣裳,待要去看鲁和萧腾,也知萧衍已在门口等我多时,可一想到刚刚在雨中,自己竟忘乎所以与他拥在一起,一起……就觉得十分难为情,不知如何面对他,磨磨蹭蹭地不肯出来。

“桃夭?你没事吗?”他等了许久见我不出去,过来敲门。

我不知道如何回复。

他又道,“再不出声我进来了。”

“我没事,你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萧衍耐着性子继续等在那里,渐渐地他有点明白了。

“桃夭,再不出来,岛上花儿都谢了。”

我依旧未动。

突然萧衍在门外惊道,“有蛇!”接着一声惨叫,“啊!”

我心一惊,起身砰地推门出去,可跟着就知自己上当了,因为一把被搂在怀中,还被他在脸上轻吻了一下。

“你敢骗我?”我恼自己的智力近来持续下降,这种伎俩都能让我上当,手上使劲推着他。

萧衍握着我的手搂住我哈哈大笑,“你是害羞才不出来对不对?习惯了便好了。”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他吃痛松手,倚在旁边玉兰树上抱着脚道,“听潮阁故意从房顶跌落,你不是也骗过我,扯平了还不行?”

忽听鲁道,“父汗,这里好热闹啊。”竟是他父子一起出现在院内,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都瞧见了哪些,我顿时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颜辉也大笑起来,扶着鲁一步步向我们走来。

我也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迎上前,萧衍也赶紧放下袍子,整理了一下跟过来,低声道,“都是你拖得太久。”

“桃子见过汗王。世子恢复得很快啊,看情形这身体再有十多日便行动自如了。”我一搭他的脉搏,心跳有力而轻快,欣喜地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还不是要感谢姐姐。父汗说这次若不是姐姐,我的小命就没了,便再也见不到他了。”鲁说着看向完颜辉,此言一出,汗王忆起当日情景,眼睛一红。

鲁又道,“父汗说现下鲁体内流的都是姐姐的血,姐姐是给我第二次生命的人。以后姐姐要鲁做什么,鲁便做什么,用这一辈子来报答姐姐。”

我望向完颜辉,他凝重地回望我,缓缓点头。

我执起鲁的手对他道,“姐姐救你不是为了你的回报,而是因为鲁天性纯良,勇敢坚毅,不畏艰辛。在你身上,姐姐看到一代明君的品质,看到女真未来的繁盛富强,看到女真子民的幸福和乐,如果一定要谈及回报,如此便是对姐姐最大的回报了。”

说完便见鲁的眼睛闪闪发亮,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感受到小小地他心中坚定无比的信念。而完颜辉仰天闭目,留下两行热泪。

萧衍在旁轻轻拥住我,对我赞许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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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兰陵的夏日,高高的拱形月亮桥及两岸街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遍布摊贩和往来游客,茶楼、酒馆、布庄、作坊一间挨着一间,鳞次栉比,沿着桥身向两侧延伸。其间高大的整体呈暗红色的,低调中隐透着奢华的那一幢楼宇便是名动京城的罗袖坊了。

若不是门庭若市,莺歌燕语,一准会以为是京城大户人家,而说到家还是因有着能歌善舞的人才,节庆场合回回罗袖坊的表演都透着创意,才出色到当朝太后都青眼。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依仗首屈一指的头牌如薰姑娘,也就是罗袖坊的老板。如此人物,更不用说京城那些士族名流了,甚至京城以外都有富商老板为了一览芳容而迢迢前来的。

而近几日,如薰姑娘一直称身体抱恙,拒不见客,许多冲着她来的客人难免失望了。不过好在罗袖坊还有橙香、黄菊、绿萝、青萍、蓝楹、紫曜六位舞姬,姑娘们也不是吃素的,各有各的风情与技艺,使尽了浑身解数,总算来的个个都打发了满意。

一个随从打扮却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匆匆进来,举步上楼。

刚送了一个客人出去的蓝楹转身一搭眼便认出来是二王爷萧坚身边的红人伍洲,连忙招呼着赶上来,终于在转弯处截下伍洲,娇喘息息道,“伍大人,蓝楹见过大人。”

伍洲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蓝楹又道,“大人可是来见我家如薰姐姐的?姐姐已经病了多日了,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呀。”

橙香本在包厢里陪客人说话,恰拿了茶壶出来加水,看到楼梯角落上的二人,又听到蓝楹的话,茶壶往桌上一搁,边下楼来边接话道,“罗袖坊里也是位份有序的,王爷的事,若是姐姐不便出面,也轮不到楹妹妹出头。”言罢,又对伍洲嫣然一笑道,“大人楼上包厢说话。”

蓝楹偷偷一撇嘴,嘴上却道,“我还不见香姐姐忙着,才先过来招呼着嘛。”

“妹妹真会说笑,罗袖坊是在楼梯拐角招呼客人的吗?”橙香寸步不让。

“蓝楹错了,给姐姐赔罪。”说是赔罪,头却扭向一旁。

萼儿从医馆给红叶取了草药回来,见到这一幕不禁摇头,从楼梯上来往另一侧转上去。

“萼儿。”伍洲见到萼儿,立即从橙香、蓝楹两人中间抽身出来,往萼儿身边走来。

“萼儿见过大人。”萼儿咧嘴一笑,一对小虎牙甚是可爱。

伍洲从怀里抽出一封帖子,递给萼儿,道,“后日便是王爷的生辰,请如薰姑娘准备歌舞。”

“大人,还请帮忙跟王爷好好解释,当真不是我家小姐不想去,这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您看——”说着可怜巴巴地把手中拎着的两包药材举到伍洲面前,又看看对面楼梯上的橙香和蓝楹,低声道,“两位姑娘或者其他姑娘,再或者六位姑娘一起都行,只要大人一句话,她们肯定愿意。”

伍洲眉头一蹙道,“王爷生辰是何等重要的场合,邀姑娘是瞧得上姑娘,身体抱恙又如何?只要……”忍了忍,就差只要没死便得去没说出口了,“难道如薰姑娘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萼儿咬咬嘴唇,柔声道,“大人莫要生气,小姐却有她的难处,就只怕去了没办好,会影响了王爷的心情。”言下还是拒绝。

伍洲冷笑了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不是伍洲寻衅,只一句话,萼儿传给你家小姐,要知道王爷的脾气是他发了帖子,来得人不一定记得,不来的人便一定记得。”言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