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唤一声,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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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走在前面,我却并未有所动,依然撑伞伫立在那里,欣赏着眼前细细密密雨丝中的瑰丽景色。
他未闻到脚步声,回身看向我,又对我身后的巴沁望了一眼。
巴沁难为地小声道,“姐姐,巴沁扶你。”
不忍这孩子被责难,我转身由得她扶着,跟着王向最前面的商船走去。
走着看到不远处一队官兵,他突然回转身来嘱咐巴沁,“帷帽给她戴上。”又对我道,“如果真的从此不想再见那人,不要给我生事。”
“你竟在我房外偷听。”我恼他行为龌龊。
他瞥了我一眼,一副那有怎样的神情。
而我此刻才注意到他已换回突厥装束及发式,甚至眼睛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变得与常人一样,脱口而出,“你的眼睛?”
“这有何难?哲哲不会的事情,我会得多了。”他转身而去。
这才是趁夜出发的理由吧,明日醒来的万一是哲哲,还要费心掩饰。
果然到了近前,码头一侧石柱上贴着通缉哲哲的画像,不过是着了汉服,又指明蓝瞳。看来与此刻的王相去甚远。
此时,从船上往外迎出几人,中间还是位女子,身形极为熟悉,再细看去,是我姐姐任真,大半夜的亲历其为,果然搏命。
王上前拱手道,“穆萨罪过,丑时出发,让郭大人和任大小姐深夜于此等候。”
我们跟在他身后缓步前行,听得他自报家门,我看向巴沁轻声问,“穆萨是化名吧?”
巴沁点点头。
我们行至近前,默默地立在后面。
我姐姐满面春风地拱手道,“穆萨大人客气了,生意人最重吉时,此行又是航运,卦象为大,再说您这样的买家别说等这一时半刻,送君千里也该当呀。司长大人,你说是吧?”
旁边看来是位长官,此刻满面笑容,“对,大小姐说的正是,本官是职责所在,不辛苦。这里是签发的出海许可证公凭,穆萨大人请收好。”
他接了过来,微微欠身,“谢谢二位体谅!”
“这位是嫂夫人吧。好容易来一次兰陵,大人就这么一直藏着,任真都未曾有机会尽地主之谊。”姐姐一双美目上下打量着被帷帽、斗篷罩得严严实实的我。
“此番出行历经长途跋涉,内子体弱,感染风寒,所以一直于宅内修养。来日方长,以后穆萨于兰陵一带的走动会更加频繁。内子家乡菜做的不错,有空请大小姐和大人一聚。”
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原来也有冰块儿脸不得不应付的时候。
言罢,他回身看我,使个眼色,却见我冷冰冰的,并无任何反应,当下伸了长臂过来,微微一用力将我揽至怀中,“雨夜清冷,内子恐是已倦,如此,也不打扰两位了。”
任真自然是识趣的人,当下一笑,“如大人所说,来日方长,嫂夫人玉体重要。咱们就此别过,一路顺风!”
司长大人也跟着道,“一路顺风!”
“就此别过。”他拱了下手,我被他揽着前走,一走至任真身后,我一把推开他,独自往船上走去。
船上有两队人列队等候着,我走过去的时候,有个似是领头的中年人,上前招呼道,“夫人。”
我懒得计较他怎么称呼,脚下没有停顿,一直前行往楼上而去。
听得他向我身后的王道,“大人。敝人是三艘船的领长,梁东海,此行受任家大小姐聘任,专司全程水路。目前三船已经货物全部入仓,市舶司检阅完毕,丑时已到,如果大人没有别的吩咐,这就起航了。”
我一路扶着扶手,上到顶楼,走向舱外,脚步仍是虚浮,却难抵心中喜悦。
在水手的号角声中,商船起锚前行,今夜风劲帆满,前进速度转眼就快起来了。
我一开心,一把摘了帷帽,扔向无际的大海,眼看着在夜色中被刮走的帷帽化作了小小的白点,偷笑起来。
大滴大滴的雨水瞬间涌进我的颈项,凉凉的痒痒的,我伸手去接着雨滴,旋着身一圈一圈,似被雨水冲刷了多日来的郁结,酣畅淋漓。
我从船头跑到船尾,看船尾如同激荡而起的层层水花,忽得忆起那夜在听潮阁前,见到海浪一次次拍岸,哪怕粉身碎骨,也义无反顾涌来的业力一说,又觉有些感伤。
而眼看着巴沁追来喊着,“姐姐,伞。”
我又笑着从另一侧跑回船头,她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要给我撑伞,我接了过来一下又扔进海里,看她嗔怪不已的眼神,我咯咯笑起来。
“姐姐,会着凉的,我们回房去休息吧。”她无奈地劝我。
我摇头,继续撒欢儿地跑。
“桃子,睡觉了。”我跑着跑着,突然听到有人唤我桃子,一下呆在那里,半晌作不得反应,不敢想是谁。
而忍不住回身看去,却见是金刚哗地飞过来,停在我旁边的栏杆上,眼睛咕噜噜转着。
“你教它说的?”我望向巴沁,有些意外和,惊喜。
巴沁把一头小辫摇地飞起来,无辜地望着我。
“王说的,”金刚刚说完,一颗枣子就飞过来正中它鸟头。它显然生气了,拍拍翅膀,飞得很高,重复着,“桃子,桃子,王说的。”
我顺着枣子来的方向,回望向舱内,王端坐在里面,拿着一方帕子拭剑。
我抬脚进舱,对着他恨恨道,“你卑鄙,偷听我和巴沁说话。”
“我不需要,关于你我知道不止这些。还有,很晚了,回房睡觉去,太吵。”他头也不抬,面无表情地说着。
本来还想质问他些什么的,突然被他一呛,全忘了。想想时间真的不早了,回头望望正眼巴巴看着我的巴沁,瞬间泄了气,默默地跟着巴沁往房间回去。
真的见鬼了,这个人难道是我命中的克星吗?怎么遇到他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模样,什么时候开始竟处处处在下风了,打又打不过,逃还逃不了,如今竟连说理也说不过他。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