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是哲哲,是斐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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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欣喜地看着他的时候,脑中却又闪过一丝疑问,若我没记错,王在上船避开市舶司官兵检查的时候,那双眸子曾变作寻常的浅咖色。眼前的人究竟是哲哲还是王?
被他耍了那么多次,我已是惊弓之鸟,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
我小心翼翼地问:“哲哲,金刚让我为你治伤的时候,付我的诊金是什么?”
“一朵玫瑰。”他粲然一笑。
“什么颜色?”我不放过一个小细节。
“白色。”他哈哈一笑,“你在做什么?验明正身?”
听了他的答案,我终于一颗心放回肚里,拽着他的衣袖一边哭着一边笑着说,“不是我不想相信,而是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日我都经历了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金刚让我来看桃子。我见到的是着了这身桃粉色衣裙的安静的睡美人,我以为你过得不错。”他掏了帕子递给我。
“那个王,他怎么会说出来就出来,他和你完全不同,做任何事情都不择手段,他还给我戴上了这个。”我恼怒地一把掀了被子,扯了裙角,露出脚踝上的蛇形环。
“无隐五灵环。”哲哲眉宇间一丝不悦一闪而过。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哲哲,他说连你都除不下来,可是真的?”
他望着一脸企盼的我,无奈地垂下眼眸,“不知道如何和你解释,我俩虽是同一个身体,但是如你所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思所行不同,拥有的能力也完全不同。所以斐罗的法器我解不开,只有,只有他自己才能给你解脱。”
如同仅存念想的泡泡被戳破,我只觉得浑身一丝气力也没有了,满心凄苦,瘫软地靠向塌边,我该怎么办?难道就此一路被他牵制,随他漫无目的地漂泊下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你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想办法。离下一处余杭泊岸还有两天的时间,到那时我们或许已经找到方法了。”他诚挚地望着我安慰于我,他没忘我对他说的话,我说过要离开的。
果然还是哲哲是那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我感激地点点头,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哲哲,你背部的伤已经大好了,除了外衣,我这就给你拆线。”
哲哲拍拍我的手,依言脱下外衣,我小心解开顶端的蛟筋弦,以灵力催动拈花三式的拈花式,牵引着蛟筋弦慢慢滑回我的手中。
“回头我下去问问梁领长看看船上的草药在哪里,给你配个去疤的方子,研磨一下敷上,以前的疤痕太久没有办法了,今次的这条希望能消弭干净,还你背部这一片的冰肌玉骨。”我玩笑着说道。
当说到这一片,随手用食指轻轻沿着那长长的疤痕画了个圈。画完了才想起上次试伤口愈合程度,也这么碰触过,结果被王给狠狠凶了,赶紧把手缩回袖里,负到身后,偷偷看哲哲的反应。
他停顿了一下,耳尖微赤,不动声色地穿起衣服,回头对我微笑,“能去掉固然是好,只是船上的药物未必如此齐备,你不必为此为难。”
哲哲如此一说,我倒想起另外一事,“这些药材比较常见,配起来不难。不过,不知是否方便说与我知道,哲哲和,斐罗?”
哲哲轻轻眨下那蔚蓝色的眼眸,嘴角浮现一丝理解的笑意,“是,他是斐罗,除了我之外,从没有人敢直呼他名字,大家的口中他就是王。你是想问为什么这具身体里会出现两个人对吗?”
如此病态的状况,该是有着特殊的原因,但多半也该为当事人所藏匿,不愿与人分享的,“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
我低低地回应着,内心暗暗希望他的答案要与我的设想一致才好,才能通过治愈去改变他们的现状,或许这也涉及到我的自由之身以及接下来要做之事的顺利程度。
哲哲并未回答,却道,“外面天气不错,我们出去坐坐。”说完拉着我出了门。
一直至船头甲板上,我们并坐在一起,看海天辽阔,白云苍狗,及船一侧远处群山万壑,感受着一路的乘风破浪,携着丝丝海水的清凉拂面,上得船来的两夜一日间,从未觉得心情如此畅快。
哲哲终于开始述说那一段过往,“原本,我们是一对双生兄弟,自小感情特别好。虽然斐罗小时候起对别人就一直蛮横无理,但是对我很是爱护。
我们从未分开过,直到十岁那年,父汗突然重病,立时便要选出一个优秀的子嗣作为继承人,但必须经过极其严苛的考验才能成为未来全族人支持的可汗。
而选拔的方法就送入荒原草泽,用十日的时间,若能经受住上天的考验,恶劣的气候,没有餐食,以及随时随地的野兽出没,存活下来的才是真正的草原王。
两个十岁的孩子被扔在无人之地,经历了最原始血腥的洗礼,当年活下来的是谁已经不记得了。
只知道因为太孤单,太想念,有一天,另外一个便在这身体里面出现了。
我们共用着一具身体,如同太阳和月亮,拥有同一片天空,日复一日此升彼降,即便从不见面,却有着各自的责任和担当,有着我们自己的秩序,也因此不再寂寞。”
哲哲浓缩了昔日之伤,黯然地说完,竟还对我挤出一丝微笑,只是那笑中透着侵蚀了多年的凄凉。
一个完全出我意料的答案,对于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考验太过残忍,历经生死,尤其是一母同胞同声同气的手足,何其沉重,侥幸活下来,没了那段记忆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惭愧今日自己的好奇揭了他的伤疤,更不由想道,以哲哲的性情,当年真的能在那惨绝人寰的较量中存活下来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斐罗才更像这具身体的拥有者。
即便真的是哲哲活下来,如他所说,也难免是当年的斐罗因护他之心,不惜付之一炬,牺牲自己换来哲哲的余生。
若是如此,哲哲又怎么会同意我送走他赖以维系情感寄托的斐罗。
尽管我的自由重要,我也不能因此剥夺哲哲的意志或人生,否则与那斐罗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