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嫱的回答过后,苏老捻着胡子笑的一脸的和蔼,愣是不回话,只缓缓起身,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一间茶肆,道:”贵人可愿意请我老人家喝杯茶?“

喝茶?

楚嫱起身,随苏老一同前去。

那茶肆,说来倒是简陋,只有几张桌子,有一张,还瘸了腿。

偏生那苏老也是个性子怪的,直接挑了那张瘸了腿的桌子,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贵人,可会煮茶?”

苏老说完,视线移到楚嫱身上。

其实,煮茶这种高端的东西,楚嫱是学过的,只是平日里喝个茶,谁还去煮啊?有那个功夫,不如去吃点好吃的。

然,在苏老面前,这老人看着就跟自家爷爷处理正事时一个样子,淡定,从容,不怒自威。楚嫱心中存着敬意,自然也是不会造次,当即便让小二上了茶肆里的小二,上了这里的两种茶叶。

“贵人选了两种茶叶,一边是云雾茶,一边是贡熙茶,一个是大圣百姓众所周知,一个是茶香巷子深,不知贵人,何意?”

苏老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楚嫱所挑选的茶的不同,大圣百姓,多数知道云雾茶,可知道贡熙茶的却不多,然,他们不知,其实恭熙茶,越泡,味道越香,丝毫不逊色云雾。只是起初会有些苦涩,流转舌尖,再品一口,便是清甜。

楚嫱手法熟练的煮好茶,恭恭敬敬的将两种茶,都倒了一杯递给苏老。

“其实您心中也知道,这两种,都是好茶。云雾茶原本就香气四溢,稍稍一煮,便让人难忘。可贡熙茶,也丝毫不逊色,只是起初并无太大香味,越煮,越有味道。”

“贵人以茶喻人,老朽佩服。”

苏老端起云雾茶,尝了一口,脸色顿时变了,楚嫱顿感尴尬,惨了,她似乎许久没煮茶了,应该不会太难喝吧?

“如此,贵人又如何确定,这茶,我苏府,便能越煮越香呢?”

好在苏老似乎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当即便恢复常态,抬眸问道。

楚嫱笑了笑,自信道:“苏老对自家孙女的才华,想必是很自信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培养她不是?

苏玉若是辅佐江山,必定不输当年的楚相。

“老朽之才,不及家师,所以家师为相,老朽便不会迈入朝堂半步。如今,贵人之才,也不输家师,老朽听闻当初齐阳之战,贵人率领精兵守护齐阳,颇有圣祖太后之风,若贵人为辅,那,老朽之孙,也不必迈入朝堂。”

“可为君者,非我夫。”

苏老一颤,猛地看着楚嫱,“贵人说的,是何意思?”

楚嫱轻笑两声,低声道:“夫君之能,为君,太屈就了。”

夫君只能,为君,太屈就了。

若是旁人,一定会被以为是自大。

哪有人这么厚脸皮的夸自己老公的?可楚嫱却这般坦然的说了出来,还让人无法反驳。穆泽羲大才,岂止皇位可承载?

苏老长叹一口气,感慨道:“难怪家师那般挑剔之人,唯独对你赞赏有加。贵人的眼光,确实独到。太子之才,可力挽狂澜救国之危难,可开疆辟土强大圣之威,可清朝政肃纲纪,还朝局一片净土,为君,确实大材小用。可太子如今,只怕是心,不在江山上吧?”

心,不在江山上?

楚嫱抿唇浅笑,没有作答。

穆泽羲的心,从不在江山。

即便是当初江山送到他手中,他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将其安置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曾让任何人侵犯。

见楚嫱不回答,苏老端起另一杯茶,一口饮下,皱着眉头,问道:“老朽想知道,太子殿下,何以选择德容王爷?”

穆泽羲虽然与元祈交好,但这绝不是他扶持元祈为帝的原因,楚嫱想了想,指着苏老喝的那杯茶,道:“为君者,心术得正。德容王爷虽看似不谙世事,可这也是他的优势。更何况,德容王爷虽年幼,却善良聪慧,若有有苏老传人辅佐久而久之,想必可以成为一代明君。”

“老朽更想听,贵人真实的想法。”

楚嫱暗叹一声,这苏老的眼睛怎么这么毒啊!她确实是打了个官腔,说认真的,无非就是穆泽羲不想当皇帝,自己不想当皇后。摆出这么多的说辞,不过就是为了给他们夫妻二人的不负责任掩饰

一下。

见楚嫱脸红,苏老也笑了,突然道:“其实贵人不说,老朽也明白,王爷只想守护江山,不愿接受江山,其实,多数,都是为了贵人您吧?“

楚嫱的脸顿时更红了,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里去。被一个老人说穿,楚嫱有些尴尬,这不是摆明了让穆泽羲做了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太子么?

可看苏老那神情,似乎并不是嘲讽,反倒十分欣慰,缓缓起身,行至楚嫱身前,朝着楚嫱做了一揖:“如此,玉儿到了京中,还请贵人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请苏老放心,我一定好生照料苏玉。”

苏老欣慰的看了眼楚嫱,叹道“她虽有你之才,可终究,不知有没有你这般福气啊。”

福气么?

楚嫱却将自己的一切,称之为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