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神经接驳技术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它其实主要分成两个部分,一个是信号的读取和记录,一个是信号的模拟和输入。前者就是对于特定行为时人类神经信号的记录,比如说吃一个小笼包子的时候,人的味觉神经系统会接收到多少种信号信息,以及这些信号信息都是怎样的结构组成。后者则是对于这些信号信号的再架构和模拟,通过传递模拟出来的信号信息,在一个人并没有吃到小笼包子的时候,模拟出吃的感觉。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的解释。

事实上,目前的技术基本上模拟不出太逼真的效果。一个小笼包子,读取出来的信号往往不是一种二种,而是几百种。这些信号光是读取分析记录就要花费大量的功夫,而最麻烦的是,这个过程是需要对于活人进行相关的信号读取的。

当然,这方面还不算什么大问题。

如果放在十几年前,这种读取大概会很血腥。但是以现在的技术,这种工作只要使用特定的仪器贴在五官附近,然后就可以进行不接触读取了。而相对比较麻烦的其实是模拟完成之后的尝试性输入。

它是有可能对五感造成伤害的。

就像之前的催眠,它本身会放大五感。偶尔接触,它会给人带来很舒适的体验。但是如果长期对人体进行这方面的测试,即使研究员本身也不确定它最终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要知道,一下子吃口味太重,或者种类太多的食物,舌头都还会麻木并尝不出好吃的味道呢,何况是这种直接针对神经所进行的传导?这种实验,其实本质上已经涉及到了人体相关的部分。

但是它甚至不是医学性的。

这是最麻烦的部分。

在人体实验这个领域内,全世界的法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言行不一,高道德标准,低管理力度。医学,会计,法律……其实有很多高收入的行业,都有那么一个特点。他们拥有最高尚最凛然的口号与道德标准,却有着最经常被打破的行为准则。

五感方面的信息讯号还比较安全,最麻烦的是思维信息的读取与输入。虚拟游戏是肯定有一天要向着这一方面进行发展的,但是如果要做到这一点,中间不可避免地据需要进行大量的人体实验。

林舒知道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手段进行信息读取和输入,但是他不可能记得整个神经信号图鉴——这东西的数据量太大太复杂了。如果他在前世工作的时候就拥有主机这个外挂,说不定还能勉强记个七八成。

梁季闻在耳麦里面说道:“这就是最麻烦的事情……我跟大伯联系过了,他说这方面不好批审,就算真的批下来了,也未必有人愿意参与实验。而且我国禁止高报酬有偿实验。按照一般医学伦理,这种实验恐怕很难召集到参与者……又不是病理性的,有人死到临头或者病痛难熬所以愿意最后一搏。”

“神经接驳这技术,目前看来必须挂靠在医学相关的项目下才能进行。或者如果私下进行实验也行,但是首尾要做得赶紧点。”

听他这么一说,林舒顿时吓了一大跳。

他想起新白科技以前的事情。早先他曾经听过一个传闻,说新白科技就是因为进行了非法性的实验才会导致被政府强行解散的。

林舒赶紧说道:“违法的事还是不要了。这事要是真的做了,可不是被罚款或者倒闭那种程度的问题,甚至是有可能遭到刑事惩处的。季闻哥你想一想二舅和舅妈——这事可不能做。”

梁季闻笑了笑,心想,原来你也担心我。

他说道:“我知道了。实验方面,我会尽可能深思熟虑过之后再采取行动的。我承诺你,我会尽量不去做违法的事情。”

林舒听他这样说,倒是稍微有点放下了心。

梁季闻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其实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高薪雇佣人进行实验?你看,核电,化工,煤矿……这些行业都算是高危行业,也都允许高薪召集工人进行工作。这种的伤害性比很多实验都大多了也确定多了吧?我对于一般伦理法则,比如说知情、自愿都没有意见……就对于不能付钱聘请这一点很有意见。”

“据我所知,我国目前为止,完全不违法也不会受到追究的相关实验其实就是研究人员自己往自己身上做实验……我就不明白了,科学家为了理想愿意付出,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合理的,正常的,理所当然的。而有些人愿意为了钱愿意付出,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是不合理的,违法的,应该被禁止的。”

“理想比钱没有价值吗?理想比钱没有人权吗?”

“我们的社会其实根本没有那么讲人权,在这方面却口号喊得冠冕堂皇。”

也许是因为最近为相关的事情困扰,又或者是因为之前为林舒和居铭丰的事多少有一点觉得暴躁,这天的梁季闻表现得很有一些暴躁和不冷静,语气也比平日里来得冲。

居铭丰本来很不爽林舒和梁季闻说话,但是听到这里,却不知道那颗愤世嫉俗的魂突然跟梁季闻产生了共鸣还是怎么着,开口说道:“其实你也不必在意那么多的。我们的老祖宗不是有句话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么?你看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哪个没有点出格的做法?我觉得我国很多法律跟名誉法似的,也就玩弄权术的时候有点用处。我觉得你不该连这点手段也没有啊?这问题也不大,就把你难住了?”

林舒听他说得不像话,赶紧开口阻止道:“哥你别听他的。有些事我们不能知法犯法,你也要考虑一下大舅和二舅的立场。有些事情做的时候看起来不像个事,秋后算账坑死人的。”

梁季闻说道:“我知道,我不会随便乱来的。”

居铭丰哼了一声,想要继续插话,林舒立马背后动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问道:“帮你找的试卷写完了?说好的全校前十呢?”

居铭丰一撇嘴,觉得这对兄妹实在可恶,尽知道拿这事来堵他的嘴。话说他拼死拼活地恶补这是为谁啊?

梁季闻看居铭丰吃瘪,却并没有感到愉快。他没有对两人的互动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说道:“总之,我会好好思考要怎么做的。”

林舒点了点头,然后为了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讨论下去,让居铭丰再有机会怂恿梁季闻踩线,就开口说起了立体打印机的改进问题,并且邀请了梁季闻有时间可以来看看。

立体打印机的结构其实满简单的,复杂的整个程序惊喜准确的系统控制。林舒对梁季闻描述了一部分关于立体打印机升级的新设想之后,梁季闻顿时产生了兴趣。

之后梁季闻果然来参观了一番立体打印机的设计。

梁季闻来的时候,谭愿也当了一回陪客。他参观的过程中,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们这个立体打印机想要加强实用性,首先要增强材料的多样性。如果实现限定了材料基础,那只能在材料结构上做花样,总之材料的物理表现越多样,能够制造出来的物品种类就越多样。如果限制在模型上,那打印机的实用性是非常有限的,走不长远。”

这判断相当一针见血。

谭愿回答道:“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目前我们的研究重点放在了材料本身的强度上,理想情况是材料强度能有1到56倍的强度变化,总共分成十个以上的等级。但是高强度的材料无论制作还是研发上都有一定的困难,如果能够解决这方面的困难,很多后续设想就会顺利很多。”

冷凝材料在强度上是个难题。先不说林舒本身希望所有材料都使用可溶解的绿色材料这个大难题,就说材料本身,冷凝的金属都比高温熔锻的脆一些,所以谭愿试图弄出韧性高,强度出众的材料,恐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话说回来,一旦成功研发出这类冷凝材料,立体打印机的很多进阶设想就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林舒甚至可以让它开始进行机械化的打印,就是说立体打印机也许不但可以打印各种模型,还可以打印设计出来的各种结构复杂的小型机械——比如音乐盒,发条布偶之类的,甚至是发条船舶模型,遥控飞行器……

三人针对这方面的设想进行了畅快意淫。就算身为成功人士,偶尔也难免要做一些白日梦。谭愿越说越兴奋,仿佛马上就能看到星轨征服地球走向宇宙。梁季闻也拿下了他平日对人时的面具,说到激动的地方,还摞起袖子画起了结构图,展露出了几分狂热。

如果陈明雪在这里,肯定不会相信这个人就是之前摆着一张35笑脸面瘫对人的梁季闻。

不同于陈明雪的看法,谭愿和梁季闻对彼此的评价都相当高。谭愿私下对林舒评价梁季闻是个有见识的少年人,而梁季闻则称赞谭愿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和了不起的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