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毓藻又看看手表说道,“时间还是有些紧,凌晨一点前可以装运完成吗?”

李耀庭小心滴说,“没问题,甚至还可能再提前一些,可以保证准时出发。”

“好!你继续忙吧。”

虽然滕毓藻并没有马上离开,可李耀庭还是服从滕毓藻的要求,不再陪同滕毓藻,而是又开始专心紧张而不忙乱地招呼着安全保卫处的人,继续他们的工作。

这个盐务署的全称,是大清户部长芦盐运转运使司,只不过,现在除了官面上,市井百姓已经没人再说这个绕嘴的名称,只按照职能将其称作盐务署。

天津自古以来就是产盐区,在唐代就在这里设县管理盐务,这里当时产出的盐砖,还是明清两代宫廷的贡品,是国内三大盐场之一,同时也是最大的一个。

所谓的长芦盐场,其实并不是一地,它由汉沽、塘沽、大清河、南堡等大型盐场所组成,沿着海岸绵延数百里,所产食盐不仅供给直隶,还包括山东、热河、察哈尔、山西,以及河南北部和东北、蒙疆等广阔区域百姓用盐。

由于产量大,供给区域广,长芦每年盐税极其丰厚,这里的二百多万两就是盐税。

只不过,盐务署虽然权利很大,油水也很丰厚,可因为它不归直隶管辖,裕禄在忙着撤离天津时,也就把它给遗忘掉了。

以至于,在历史上,这里的二百多万两银子,在破城后,就被直扑这里的日军夺走了。

这也是滕毓藻惦记上这里的这一大笔存银的原因,与其被日军抢走,莫不如就留给他做前锋军的军费吧。

只不过,这里的巨额银子被日本人抢走不会有什么人说三道四,可如果是被他滕毓藻拿来做军费,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因此,他要从日本人这头饿狼口中抢回这笔银子,就必须做的滴水不漏。

这也是滕毓藻不仅让人散布联军要屠城的传言,甚至对无力举家出走避难的穷苦百姓给予银两资助,强迫各衙门看守官吏迁出城外,还将全城搜了两遍的原因。

这里的银子不仅有有元宝,也有银元。

滕毓藻穿越以来对银元十分感兴趣,因为百年后,较常见的银元都是袁大头和孙小头,龙洋就要稀少得多。

滕毓藻此刻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的这块银元,就是一枚后世极为罕见光绪元宝银元,这没银元后面是户平一两元宝字样,正面则是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

这枚银元让滕毓藻看得心潮彭拜,几乎就要热血沸腾了。

因为,滕毓藻记得很清楚,后世同样的五枚一组的这种光绪元宝银元,竟然拍出近八百万元的高价,而据说是样币的一枚光绪元宝银元,竟然还拍出了一千三百三十四万的天价。

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后世,可滕毓藻该是爱不释手地将这枚光绪元宝银元在手中摩挲了半晌。

甚至最后竟没有舍得将这枚银元放回去,而是小心地踹进他自己的上衣口袋中。

“子玉,这大清的银子,看起来还是多的很呐!这么多的一大笔银子,竟然就这么轻飘飘滴扔在这里,甚至都没有任何人告诉咱们一声,要咱们帮他忙保管好!他们难道就没想过,一旦城破,这些银子不就便宜了洋人?”

滕毓藻看着眼前银光闪烁的银堆,一边感慨滴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他的银质烟盒,又从里面拿出一支香烟。见到滕毓藻想吸烟,吴佩孚飞快地从他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亮晶晶的银壳打火机,“咔嚓”一声,将打火机点,给滕毓藻点香烟。

然后吐出一口浊气说道,“大清的官想正事的少,想着如何勾心斗角,如何给自己捞钱的人多,这样的大清气数也应该到头了!”

吴佩孚因小事即被人串通府县官员,革去辛辛苦苦考取的秀才功名,这让他早对大清的地方官员深恶痛绝,说出对官吏不敬言辞,也在情理之中。

可从吴佩孚这个读人口中说出“大清气数也应该到头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有些让人诧异了。

滕毓藻好似没听到吴佩孚的话,一边吸着香烟,一边看着那些正被安全保卫处的人装入弹药箱封死的亮闪闪的银子出神。

他今天带着一直没有参与他做的这些隐秘事情的吴佩孚来这里,其实还另有深意,这是他对吴佩孚最后的考察确认。

他并不担心吴佩孚会忘恩负义,历史已经证明了吴佩孚的人品是绝对没问题的,他现在是想知道吴佩孚对于大清朝廷的态度,本想要用银子的事来试探一下吴佩孚,可没想到吴佩孚竟然一口表明了心迹,这让已经想好了的试探之语,不得不重新组织一下。

就在滕毓藻还在想着如何引出话题时,吴佩孚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师,这些银子难道还要送回去?”

滕毓藻苦笑着说,“不送回去哪又能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替他们保管着大笔的银子吧!”

滕毓藻又指着那些已经装到弹药箱里的银子说道,“把银子装到弹药箱里,是担心路上过于引人注意,不要说天津周围的洋人探子和哨寻的骑兵,就是咱们自己的人,也保不准见财起意,没办法,只好做些伪装再运走。”

“不可!”

滕毓藻话音一落,吴佩孚已经抢着说道,“老师,如今那些南方各省督抚已经同洋人签署了《东南互保协定》,不要说他们不会派来一兵一卒,只会做壁上观,甚至枪炮子弹不会给朝廷送过来一支一粒,至于今年的钱粮税收也自然不可能解来京师。”

“如此一来,咱们的军饷恐怕就没找落了。”

“可战事不等人,打仗就需要钱粮武器,咱们前锋军的弹药武器到还好说,只要多打几个胜仗,总会有些缴获,粮食也还好说,既然给老师的旨意上有言,相关州府总会多少给咱们支应一些,可我敢保证,那些贪官污吏最多也就是给咱们少许银两应付了事,大笔的银子他们还要留着自己贪污呢。”

吴佩孚又有些愤恨地说道,“就说这一次那个宁星普给咱们前锋军募捐,城里各衙门没有一个出面的,偌大一个天津城竟然仅仅募到二十几万两银子,还都是那些大商家捐赠,甚至老师为了百姓免遭洋人劫掠屠戮,还从中拿出数万两银子资助他们离开,也没见官府做一点事情。”

吴佩孚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老师,我想说的是,为日后咱们前锋军计,这笔银子绝对不应给他们送还回去,老师大可以留作咱们前锋军军饷。”

滕毓藻的一颗稍微有些悬起的心,终于平平稳稳落下,点点头叮嘱吴佩孚道。

“子玉,这件事再不可对人说起,我自有安排。”

“还有。”

滕毓藻觉得,既然对于吴佩孚已经可以放心,有些事情就需要向他交代一下。

“有些隐秘的事情,除了汉魂和暂时还只能对玉轩、康年、李总办和卫副参谋长、胡华章几人提及,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