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年正月庚子,朱皇帝在奉天门召见胡元旧臣,问其政事得失。

一个名叫马翼的官老爷回答说:“元有天下,以宽得之,亦以宽失之。”

然后,这番话就衍生出来两个不同的版本。

一个版本是《皇明宝训》中的“元以宽失天下,朕救之以猛,小人但喜宽。朕观元朝之失天下,失在太宽。昔秦失于暴,汉兴济之以宽,以宽济猛,是为得之。今元朝失之于宽,故朕济之以猛,宽猛相济,惟务适宜尔。”

而另一个版本则是《明太祖实录》中的“以宽得之则闻之矣,以宽失之则未之闻也……元季君臣,耽于逸乐,循至沦亡,其失在于纵弛,实非宽也。大抵圣王之道,宽而有制,不以废弃为宽,简而有节,不以慢易为简,施之适中,则无弊矣。”

这两个版权衍生出来后世网络上大名鼎鼎的“元以宽仁失天下”,不仅断章取义,众多大儒们还又多加了一个仁字。

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大明时期的读人什么都敢写,各种花边新闻、小道消息传起来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像断章取义这种小事儿对于大明的读人而言更是没有丝毫压力。

但是,不管这些读人再怎么浪到飞起,再怎么把良心喂给狗吃,都改变不了他们识字且会写字的现实。

尤其是被朱皇帝发配到宁阳县的这些读人,其中不乏国子监里的生员,也不乏拥有秀才甚至举人功名的读人。

从写字作画这方面来说,宁阳县里真就没有比他们更强的。

让他们握笔杆子的手去采石修路,实属是天大的浪费。

那个着名的堕落人姜柯先生曾经说过,读人本没有什么好坏,用错了便会成为坏的,用好了也能成为好的,世事大抵如此。

杨大知县认为姜柯先生说的对,并且决定以实际行动来证明姜柯先生的理论。

比如说,让这些读人去写字——把《洪武字典》当中的三千字写出来,然后让他们去研究活字印刷,研究好了就让他们少干几年的苦力。

再比如说,让这些读人去作画,让他们把收割机、水车、压砖机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画成图纸,要求写实并且标注数据,回头再让人送到京师,让老登派人整理成《洪武百工》或者《天工开物》这样儿的神,定稿之后再拿回来宁阳县大量印刷。

总比让他们继续修路要强得多。

杨大知县笑着把自己的想法跟朱标三兄弟说了,朱标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洪武大字典》、《洪武正韵全本》、《洪武大典》,光是这三本,已经让京城里的官老爷和读人们头疼到想哭,如今又有可能多一本《洪武百工》?

我滴个老天爷嘞,这消息要是传回到京师,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官老爷哭到泪流满面,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读人哭到肝肠寸断?

只是刚刚心疼了京师的官老爷和读人三秒,朱标却又回过神来。

“姐夫这个想法好,好极了。”

朱标哈哈大笑两声后说道:“这些读人就该给他们找点儿事情做,要不然也是浪费了他们一身的才学。”

心疼什么玩意儿心疼,没听姐夫说嘛,包括写字、画图在内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从这五千个读人里挑人来干,朝堂上的官老爷和读人最后加以整理就行,哪里用得着孤去心疼他们?

再说了,就算姐夫要折腾朝堂上的那些官老爷们,也总比折腾孤和老爹要强吧?

正当朱标暗自庆幸,自己这一次不用被折腾时,留守在县衙的县衙却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直接向着朱标和杨大知县拜道:“殿下,县尊,京城有人送来了几本,说是让县尊回去看一看。”

杨大知县微微一怔,随后便带着朱标往县衙而去。

京城有人送?

不知道是锦儿和玉儿让人送来给本官消磨时间的话本,还是朱重八那个老登让人送来给本官添堵的?

杨大知县一边胡乱琢磨着,一边带着朱标三兄弟回了县衙。

只是在看过由堂堂正六品的礼部祠祭清吏司主事李希亲自送来的后,杨大知县顿时就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按照祠祭清吏司主事李希的说法,这几是要用于社学和县学的教材,也就是朱皇帝对之前杨大知县那封“谨奏为请陛下钦定学堂教材”奏本的回应。

其中做为社学教材的有使用“洪武正韵”注音版的《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有法类的颜真卿字帖,有诗律及作类的《对类》、《律诗训》。

关键是有数学!

社学里面的有《洪武算符》和《洪武算经》,虽然比对起科类的内容少了点儿,从社学阶段就开始抓数学,总是能培养出一些理科思维的学生。

杨大知县抓着一本《洪武算经》看了又看,里面那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算术题在这一刻变得美妙无比,杨大知县都恨不得抓着《洪武算经》亲上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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