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颗水珠掉落,在半空折射出烈日黄沙,刚接触到地面,就倏地一下渗进沙子中,转眼那点湿润就被蒸发殆尽。

一只手拿着一只囊袋,微微倾斜,将一缕细流送进了何柔干裂的嘴唇。

……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逐渐西下,好像瞬间带走了沙漠大半的热量,身体的焦灼缓解了不少,何柔缓缓睁开眼,发现眼前竟有一片不小的绿洲,由湖边往湖心,是由浅入深的碧绿,岸边一丛丛的梭梭树,自己斜后方有棵不算高大的胡杨,枝杈上搭了块卡其色的布,遮出了一片阴凉,罩住了她与何露。

何露躺在她身旁,仍然没有醒,但脸色好了些,呼吸平稳,伤口似乎也已经处理过了,用布包扎着。

她左右张望着,忽然啡的一声,背后发出动物的响鼻,她扭头看去,胡杨树后卧着一头骆驼,它睫毛长长,嘴巴动了动,伸着脖子吧唧地啃起旁边的骆驼刺来。她注意到骆驼双峰间披着鞍,还挂着几个布袋。

“谁,谁在那儿?”她哑着问道。

骆驼一边嘎吱地嚼着草,一边半垂眼皮瞟她,那表情怎么有点…嘲笑?

……

何柔不服,明明只是个动物,瞧不起谁呢?

骆驼漠漠然转头,朝着胡杨树后又一个响鼻,那样子好像在说“嘿,她醒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何柔也好奇地朝那边看去。

好几秒后,树后缓缓冒出一个头——是个深色皮肤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身材修长,他黑卷发,五官立体,粗浓眉,深眼眶,鼻梁高挺,是异域的长相,身上的衣服看着挺旧,也没什么配饰。他看到何柔扭身打量他,似乎有点紧张,慢慢走出来靠着骆驼坐在地上,也那么回视她。

何柔爬起来对他说:“是你救了我们?谢谢你。”

那少年点点头,没说话。

“我叫何柔,她是我妈妈,你叫什么?”何柔心想应该不是坏人,否则也不会救她们。

那少年愣了愣,然后张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还不断地比着手势,可何柔一句也听不懂,她挠挠头,忽然想起什么,手一摸,腰包还在,她连忙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红嘴黑鸟的耳钉——对,跟给吴湘的那只一模一样。当初她想着,论功能一人一只就够了,但论装饰说不定需要一对,所以她做了两只。

“喏。”这会儿她拿出来递给少年,少年低头看了看,不太理解。

何柔上前,拿起耳钉俯身给他戴上,少年有点惊讶,黑眸中闪过警惕,但没有躲开。何柔指尖碰到他耳朵时,他长睫微动,抬眼盯着她,反而弄得何柔有些不好意思,她戴好赶紧坐回原位。

“这个耳钉可以转换你脑海里的想法,变成字幕或者语音传达出来,也能实时翻译。这个鸟嘴可以选择不同模式。”何柔解释道。

“是吗?”一道海绵宝宝的声音冒了出来,两人都愣了一下。

何柔忍着笑说:“你选一下音色。”

少年一边按,一边啊啊几声,终于挑中一个跟他本音相似的轻柔男声:“这个真有趣。”他看了看何柔说:“我叫伊利亚,牵骆驼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你们的。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来这里?”

何柔脸色沉了下来:“我们遇到强盗,他们伤了我妈妈,然后沙尘暴来了……我们醒来就到了这里。”她对他笑了笑:“谢谢伊利亚,不是你的话我们早就死了。”伊利亚对上她笑容,有点腼腆地勾勾嘴角。

何柔左右看看,奇怪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一个人在沙漠里?”

伊利亚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乱划着,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听说过‘达理雅布依’吗?”

达里雅布依?何柔摇摇头:“从没听过,是什么?”

“这是我们的名字。”他眼睛亮亮的,“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个沙漠的中心,这个绿洲是我们的‘通古斯巴孜特’,之前我们的部落就在这旁边。”

何柔惊道:“你们是生活在这乌达干沙漠的民族?我从没听说过……你们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伊利亚想了想道:“听老族长说过,好像500年前就来了,但不清楚在那之前我们是在哪里生活了。”

“那你们有多少人,其他族人呢?怎么只看到你一个?”何柔心头一紧,急急问道。

有落寞浮上伊利亚的脸,他低声道:“我们全盛时期有1000多人……可几十年前开始大家生了奇怪的病,陆陆续续地死了很多人……。”

何柔呼吸停滞了一下:“你们……跟外界有接触?”

伊利亚望进她明亮的眼睛,说:“我们一直都与世隔绝,偶尔救过……你这样的人。”他低头继续道:“我爷爷带了几个人离开沙漠去寻求帮助,可只有他一人带着治病的药回来,没想到用药后发生了奇怪的事,最后还是只剩我一个了…”

何柔感觉喉咙有什么东西梗住了,她眼里泛上湿意。

她听懂了,一个与世隔绝不为人所知的小部落,虽然落后,本来也能好好地繁衍生存,因为他们的善良好心,也没躲过几十年前的大流行,后来千辛万苦带回去的药更是火上浇油,多拉病毒彻底摧毁了他们,而伊利亚是最后一个达理雅布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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