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故事?我不想听。”柳一离下意识答道。

“不,这个故事柳姑娘或许会很有兴趣,因为这个故事与你的夫君有关,听完后,说不定你就能与任公子,破镜重圆了。”男子将右手放在了下巴上。

听到男子提及了任韶华,柳一离立刻就噤了声,略微犹豫后,还是冷冷的望向了那个男子。

“在二十多年以前,清河悬音馆有名女子择吉日下了江南,偶遇了一位从风华门中走出来的白衣郎,在二人准备走出临安城去闯江湖之前,从一位地主手中救下了一位爱戴着面具唱戏的戏子。三人就以兄弟、兄妹相称,结伴闯江湖。可惜呀,若不是之后的那一场浩劫,这该是一个令人羡艳的佳话啊。”男子敲了敲一旁的轮椅,故作哀伤地叹了口气。

“浩劫?葬剑问仙?”柳一离红瞳微微缩紧。

男子点了点头,说了下去:“其实三人命运的分岔路口是在洛阳。当时,莫锦送自己的儿子来到洛阳念,到的第一天就遇见了三人,当莫锦看到了白衣郎的第一眼,就相中了他,费尽周折后就收他为徒,白衣郎也从此与二人不舍诀别,随着师父北上去往大理。而来自悬音馆的女子陪着那个戏子在洛阳逗留些时日后,就被一封从清河传来的信给召回了家乡,徒留戏子一人了。不过这个戏子原本就是浪子,何愁何处不为家?就以自己那嗓子在洛阳城的街巷中唱出了一片天地,最终被有着‘洛阳第一’之称的夕阳阁纳入楼中,当上了一名小小的戏伶。”

“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想说什么?”柳一离冷冷道:“这似乎与我想要知道的没有关系。”

“柳二小姐,你在以前,可不是一个容易心乱的人。”推轮椅的女子幽幽开口,似乎是对柳一离颇为熟悉。

柳一离察觉到了女子话里的意思,猛地望向了她,话语里尽是锋芒,“你很了解我?”

女子点头,“从前有个人时常与我说起你。”

“别急,别急。”轮椅上的男子微笑,试图缓解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柳姑娘,我还没有将故事说完,你为何这么心急呢?还是只要是因为他的事,你的心就很容易乱?”

“有话快说。”柳一离冷冷道。

“好吧。”男子苦笑道:“中间的故事发生在山河动**的年代,无非就是那些可歌可泣为江湖捐躯的英雄故事,在此就不赘述了,就直接讲讲那一年吧。”

“那一年,也就是三人最终的结局,迄今未变。”

“白衣郎死在了自己心上人的剑下,人们找到他的尸体时,只看到那被雨水和鲜血浸染透的白衣,以及他嘴角浮起的笑意。而女子也在这一天离开了风华门,来到临安城,在三人当时初见的地方,也就是那座歌楼处于第二层的一间厢房中固步自封,至今未出楼门半步。至于洛阳城的戏子,在这些年来只唱那一首《断肠人》,不论那些听戏的富侯将相出怎样的大价钱,夕阳阁的掌柜怎么样打骂他,他都不愿改口。”

柳一离曾听任韶华说起过另一个故事,那个故事的主角,是在这个故事中杀死了白衣郎的女子。她在脑海中捋顺了情节后,才道:“莫非他要去见的女子,是他的娘亲?”

“是啊,也是姑娘你的,婆婆。”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柳一离忽然抬头问道。

“因为,他是公子。”女子微微弯下腰,将手放在了轮椅的把手上,有着说不清的娇媚。

“公子?”柳一离眉头一挑。

“外边雪停了,还请施主赶快走吧。”净尘尼姑忽然说道。

柳一离听言后仰头看向了庙门之外,雪果真是停了,也就没有再理会那一对男女,冲着净尘尼姑的背影道了声谢后,就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寺庙,就看到远处任韶华正在寻找自己,雪已覆满了他的头顶。她没有犹豫就跑了过去。

任韶华远远看到了她,立刻露出了笑容,嗔怪道:“你跑哪里去了?”

柳一离没有回答,而是跑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告诉你,那座徽雨楼,是个歌楼而不是青楼,我母亲在那里。我刚刚去见的,就是她了。”任韶华笑道:“我怕你道听途说,就是真的了。”

“我明白的。”柳一离仰头与他对视。

“走吧。”任韶华忽然朝柳一离伸出了手。

“走?”柳一离也下意识朝她伸出手。

“去告诉临安城里所有的女子,我已与你成亲。”任韶华笑了笑,一把拉过她的手,朝着徽雨楼而去。不过一炷香,就已经登至楼顶。

刚上高楼,任韶华就脱下了外边的狐裘,露出了下边的白衫,轻挥锁雾扇,楼顶蒙上了一层薄雾,飒然风流之气,掠过了这座城。

风同时拂起了柳一离的青衣,腾云驾雾宛若仙子临城。她错愕抬头,看向了任韶华。

任韶华拿那清惑琴,“对了,我母亲说了见琴如晤,见了此琴如同见她,送给你。”

“我七岁那年在此楼学成琴律,便意气登楼奏琴,锁住了城中所有同龄女子的芳心。如今就由你奏琴告诉全城的人。”

“你是我的妻子。”

柳一离眸子亮盈盈的,接过了琴,指尖划过了琴弦,优雅的旋律回**在临安城上空。

城中所有女子都仰头高望。

雪在融化,沉淀了十余年的闺怨,也在这一瞬消散不见。

“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啊。”推轮椅的女子看着二人,忽然说道:“他当年果然没有骗我。”

轮椅上的男子却一直在看着那个尼姑,只见暖风拂来,吹乱了庙内的香烟,也吹起了尼姑空****的左袖。

“你不应该让她知道这么多,就比如,你们的身份。让她知道了,只会给她带来祸端。”净尘尼姑背起了行囊,打算回那寒山寺去。

“久别重逢的滋味,如何?”男子含笑问道。

“重逢,亦是诀别。我与她,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净尘尼姑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

“放心,你留下来的摊子,会打理好的。”男子幽幽开口。

“是你?”净尘尼姑的蓦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我,另有其人。”男子转过了轮椅,缓缓走了出去,“而我,是——”

“孤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