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瀚水关降

大骊制度，裂土分茅者，虽立国，但称“国公”，而非“国王”，王爵仅有天子子嗣里，非太子的嫡子方可得封，且不能世袭。

燕国处于整个大骊王朝版图的最北端，燕国公也是大骊八位国公里军力稳坐前三甲的存在。

而燕国公的封臣共有三位诸侯，从西到东，分别是龙城侯、武安侯、镇北侯。

所以如果仅仅是镇北侯的爵位继承之争，那么对于整个燕国来讲，虽然是件让权贵们关注的大事，但绝不是什么举国百姓跟着震动的事情。

可如果是大荒王朝南方诸部入侵，那就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

大荒王朝无论是综合国力还是整体军力，确实都比不上大骊王朝，但仅仅从两国边境上的力量对比来看，却是反过来的南方诸部在大荒王朝中的实力算得上仅次于长生汗的汗廷，拥有上百万从征的修炼者，至于能够拉弓射箭的普通游牧民更是以数百万计。

一旦南方诸部决定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那么光是随行的牛羊，就足以形成一片牲畜的海洋这种压迫感，是相当庞大的。

最起码从历史经验上来看，此前几次交锋，都是以漠南一方的战败而告终。

之所以说漠南一方，是因为大荒王朝的统治模式虽然松散，但却异常稳定，已经存在了上千年，而在大骊王朝之前，大漠以南的土地上还有好几个王朝的接续存在。

当然，大荒王朝的南方诸部也没有长期停留的意愿，以及占据这些土地的能力，因为虽然漠南这边的邻居在混乱时期各自为政打不过他们，但一旦完成统一，那必然会收复整个大漠以南的领土。

因为如果没有大漠的阻隔，又失去了北方的崇山峻岭，那在战略态势上将处于绝对劣势，大荒王朝将可以予取予求。

“必须打到大漠去”这是历代帝王的共识，“饮马翰海”更是无数名将的追求。

呃，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云州已经被开发了出来，瀚北郡的瀚海，倒是随时都可以饮马了，不像是以前，连黜州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只有晋州才是大规模聚居地。

总而言之，此前数百年发生的荒人入侵战争，基本上漠南政权都是以防守为应对策略，节节抵抗，逐步消耗荒人的锐气，以空间换时间，等到荒人到某个节点久攻不下撤退了，再收复失地。至于说追过大漠，主动进攻草原的事情，不说没有，但是少之又少。

而荒人过去的主攻方向，大多数都是“云州-黜州-晋州”这条由河谷和盆地连接起来的路线。

至于西方的蛮州，以及中间的磁州，荒人很少走。

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有着恶劣的地理条件，磁州这片土地每年大多数时间都充斥着磁暴，修炼者体内的元气在这种地方极容易被牵引导致元气逆行，继而造成大量非战斗减员；蛮州则是纯粹的蛮荒之地，这地方只有流淌着岩浆的火山和皲裂的大地，仅有的聚居地也都要塞化了，无法获得什么补给。

所以，南方诸部的主攻方向，要么是云州，要么是蛮州，二选一，肯定不会走磁州最起码大部队走不了磁州这条路，这种地方跟大骊东方的“死海”一样，都属于修炼者的绝地，只有小股偏师能冒着风险走，但对于整个战局而言不会有什么改变。

这次满月汗时隔数十年再次大举南下，选择了更不好走的蛮州这条路，但不意味着云州这边压力就小。

原因很简单，如果满月汗选择了走云州这条路，那么燕国公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来增援云州，到时候云州成为主战场，赢夜其实就没什么事了，或者说局势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

但现在燕国公摆出一副不管他们死活的模样，就是说明他不在乎这边的情况，只需要三州节节抵抗即可，这是吃准了镇北侯府的内斗赢夜退不到黜州去，同样，赢晨也退不到晋州去。

如此一来，援兵基本不用指望，后路就是巴不得自己死的弟弟，身处前线的赢夜，从之前逐渐逆转的局势，一下子就再次跌入了谷底。

这个道理不难理解，此前赢夜的一切举动，都是建立在“他可以慢慢扳回局势”这个基础上的，现在这个基础在突然发生的外敌入侵的情况下不存在了。

那么一个绝望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陈再行这次是真的慌了，局势瞬息万变，他现在失去了骑墙的资格只能二选一，要么倒向赢夜，要么倒向赢晨，他没有别的选择。

而这个选择其实不太难做倒向赢晨，他需要坚守瀚水关抵挡发了疯要拿到退路的赢夜，部众必然损失惨重，而连黜州都没拿下来的赢晨不见得能够给他什么有效支援，都是些空口白牙的许诺，再加上周云翼的下场就摆在眼前，陈再行抵抗的决心开始变得微弱了起来。

倒向赢夜呢？

陈再行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最起码从明面上来讲，他跟赢夜没有撕破脸，相反，始终保持着相当谦逊的沟通态度只不过始终处于“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但什么都没谈出来”的扯皮状态。

而这种态度，也给他倒向赢夜奠定了基础。

赢夜这边的优点就是有着法理大义上的名份优势，缺点就是实力弱小，势力仅仅局限在瀚北郡。

但如果从陈再行的角度出发，那么赢夜的缺点反而对于他是好处，正因为实力弱小，他这时候带着上万部众投诚才显得格外有分量；正因为势力只有瀚北郡一隅之地，他这时候献上瀚水关这座南大门，才能让赢夜有了通路去攻略整个云州。

思来想去，陈再行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而又过了一天，当他派往瀚北城的斥候，侦测到了那边的异动以后，他的心思彻底地定了下来。

很快，陈再行愿意献上瀚水关，服从镇北侯调遣的信息，就送到了已经开始行动的赢夜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