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妃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滞,紧接着便忍不住笑出声来,但那笑声中分明透着几分恼怒和无奈。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再度开口说道:“顾卿礼啊顾卿礼,你如今竟然连自己变成何种模样都毫不在乎了吗?真是太让哀家失望了!来人呐,速速将摄政王送回摄政王府!”

随着萧太妃一声令下,那些原本跟随她一同前来送苏浅浅出殡的宫人纷纷踏入殿内。然而,众人站定之后,却皆面露难色,迟迟不敢有所行动。要知道,这位摄政王可是权势滔天、手段狠辣之人,他们不过区区宫人而已,怎敢轻易招惹?若是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这位爷,恐怕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啊!

萧太妃自然明白这些宫人的心思,她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不必担忧,就算他再如何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终究还是哀家的亲生骨肉。难道他还真能对哀家怎样不成?”

果不其然,萧太妃这番话一出,宫人们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只见他们缓缓移步至顾卿礼身前,先是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而后齐声说道:“王爷,请恕奴才们无礼了。”言罢,几人便合力将顾卿礼从冰冷的地面上拉起,拖拽着他朝辇轿走去......

数天之后。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御房内,一片静谧祥和。秦朔端坐在桌前,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屋内异常安静,唯有他手中那支毛笔在奏折上轻轻滑动所发出的细微声响。然而,就在这寂静之中,一阵突如其来的响动骤然打破了这份安宁。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暗卫悄然步入房。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向秦朔行参拜之礼,恭声道:“属下拜见陛下。”

秦朔闻声搁下手中的毛笔,稍稍抬起头,目光冷冽如霜,其声线中饱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有何要事禀报?”

面对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君主,暗卫深知接下来要传达的消息着实令人难以启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迟疑片刻后,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回陛下……晋阳长公主已于云国离世了。”

秦朔听闻此言,不禁浑身一震,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之色。他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似乎希望能从暗卫口中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而当再次确认暗卫所言非虚时,他猛地站起身来,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轻颤,喃喃自语道:“顾卿礼明明亲口应承于朕,定会护得她平安无事啊!”言语之间,满含悲愤与失望之情。

若不是那份深厚的义兄妹情谊横亘其中,他当真渴望能够迎娶她成为皇后,甚至愿以整个江山作为聘礼,让她成为这世间最为尊崇的女子。遥想往昔岁月,她苏浅浅对自己实有辅弼之功。初遇之际,那时的他——秦朔,不过是晋国皇帝众多子嗣之中最不得宠爱的一个罢了。其生母原本乃是名门望族之后,但帝王之心终归凉薄无情。只因自家父皇对母亲家族的权势心存忌惮,全然不顾彼时母亲已然身怀六甲,竟狠心将母亲打入冷宫。待母亲在那冰冷荒芜之地诞下他后,终因满心悲怆而含恨离世。自此以后,年幼的他便只能跟随冷宫里那些失势的嫔妃们一同生活,终日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凄苦日子。

犹记得与她初次相见时,正值自己年满十七之龄,而她尚才年仅十二。那次,他不幸遭皇兄设计陷害,被骗入囚禁俘虏的樊笼之中,身陷囹圄。幸而得蒙她仗义相救,方才得以脱身。当她询问起他的姓名时,他毫不犹豫地如实相告。紧接着,她又追问他的身世背景,他亦未加设防,同样坦诚相告。

那时的秦朔初遇这个女子,只觉得她宛如一朵清新脱俗的小白花,纯洁无瑕、天真烂漫。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当他坦诚地将自己的姓名和身世告知于她之后,她竟然说出了如此一番惊世骇俗之语:“世间怎会存在这般狠心绝情的父亲?身为帝王,果然冷酷无情至极!不过依我看来,这位兄长眼眸之中尚有真情流露,倒不如就此取代晋国之主,君临天下。”

此女心怀鸿鹄之志,尽管身着男装,但以秦朔的睿智与敏锐,又岂会瞧不出她其实乃是女儿身?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她的辅佐之下,秦朔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终于成功登顶皇位。此时此刻,他年仅二十一岁,而她芳龄十五。他满心欢喜,原打算迎娶她为后,让她母仪天下,与之携手共赏这万里江山如画。未曾料到,面对他的深情厚意,她却婉言相拒道:“皇后之位责任重大,非我所能承受得起。想当初初次相见,我便唤您一声‘哥哥’,那么从今往后,就让我继续做您的妹妹吧。”

闻得此言,秦朔心中虽略有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对她的尊重与疼惜。于是乎,次日清晨,他便亲自拟定圣旨一道,册封她为晋阳长公主,并赐予她无上荣耀,使其得以与自己一同坐拥这锦绣山河,尽享荣华富贵!

即便如此,但他望向她的目光从未流露出半点兄妹间应有的情谊,反倒充满了恋人间才会有的脉脉深情。当听闻她即将下嫁那位在云国权势滔天、威震朝野的摄政王时,他便决定借此次朝贡之机,亲眼瞧一瞧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够将他未能迎娶过门的女子收入囊中。抵达云国之后,原本他并不打算在云国皇帝面前提及自己和她——苏浅浅之间的关系。然而事与愿违,正当他抵达之际,她刚刚舞罢一曲霓裳羽衣,紧接着,她竟当着众人之面唤了他一句“皇兄”,就这样,他身为晋阳长公主的真实身份瞬间在云国皇帝面前无所遁形。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终有一天还是要出嫁他人的。而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可以送给她当作贺礼的东西。也罢,以整个江山作为聘礼已然无望,那么不如就拿出这半壁河山来充当她的陪嫁之物吧,也好让这片土地成为她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