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洪义冷笑一声,此刻也不再装了,“楚老弟,你信不过我,那又要我如何信你呢?”

也不客套,杨逍直截了当解释:“邝大哥你想想看,我毕竟是个新人,就算今夜能弃你们侥幸逃走,那回去后面对史大力与封老爷联手,我也难逃一死,孰轻孰重,我还是掂量的清的。”

这话说得明白,邝洪义也知道若是今夜自己和苏亭亭都死了,只剩下杨逍一个人,那史大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杨逍唯一的机会就是干掉史大力。

想通了这些,邝洪义也不再犹豫,对着杨逍一拱手,“好,那一切就拜托楚老弟了,等这次大家安全离开后,找个机会,我和兄弟你好好说说这噩梦世界中的玄机,这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就算这次侥幸活下去,若是什么都不懂的话,那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邝洪义的心思杨逍怎么会听不懂,邝洪义在暗示自己手中有重要情报,不过现在不能说,等以后他才会告诉自己,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杨逍要帮助他在今夜活下来。

事不宜迟,两人简单约定后便分头行动,如今时间紧迫,等到下次鼓声响起,他们就要迅速撤离,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

杨逍驾船冲着纸人船较为稀松的地方划去,同时寻找破绽,而邝洪义背对杨逍,朝反方向划。

一阵夜风袭来,裹挟着附近的雾气,邝洪义和杨逍很快就看不见彼此了,只能模糊看到中间那艘大船的轮廓,以及高高桅杆下悬挂着的那盏大红灯笼。

约摸着差不多了,邝洪义停下船,他前方不远就是纸人船,此时的距离已经相当危险,深吸一口气,抽出匕首在掌心处用力一划,刀锋割破皮肤,鲜血成股滴落湖中。

几乎是瞬间,纸人船骚动起来,原本整齐地阵型被打破,开始纷纷朝邝洪义靠拢,更诡异的是,纸人居然轻微扭动那颗面容惊悚的纸头,将脸对准邝洪义,如同锁定目标。

那场面诡异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纸人僵硬的或坐或站在船上,只有头在动,根本看不到其余动作,可船却无风自动。

不敢迟疑,邝洪义的任务已经完成,纸人被吸引,阵型也被打乱,现在他要做的就是逃命。

杨逍一动不动坐在船上,假装自己也是個纸人,任凭那些纸人船从自己身侧驶过,他屏住呼吸,腰杆挺直,连眼睛都不敢眨。

好在那些纸人船目的明确,像是压根看不到他似的,纷纷朝着邝洪义所在的方向驶去。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纸人船被吸引,他此刻已经突出了包围圈,杨逍调转船头,毫不迟疑的朝那些纸人船追过去,他从没准备抛弃队友,无论是邝洪义,还是苏亭亭。

此刻伯囍船的船舱中,苏亭亭一个人哆哆嗦嗦的,这里出奇的冷,好像是个大号的冷藏柜,比寒冷更让她揪心的,是时不时浮现在肚皮上的手印和鬼脸。

按照杨逍所说,她在船舱正中找到了一口铜香炉,里面正插着三根暗红色的香,香头明灭变换,凑近后能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在香炉旁,还用红线悬着一面铜镜,从材质和各自身上的纹路看,这铜镜与香炉貌似是一对。

铜镜的镜面并不很清晰,是那种黄澄澄的质感,苏亭亭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居然越看越觉得陌生,吓得她立刻移开视线。

除此之外,在这船舱中还摆放着两个纸人。

纸人一红一绿,一男一女,男纸人盘腿坐在前舱门后,双手平放于膝盖,背对着苏亭亭,面对舱门,做守护状,而且身形也比苏亭亭之前见过的那些纸人要大,要更加壮硕。

在男纸人背后还插着一柄剑匣,当然,这剑匣也是纸做的,不过整体做工十分精细,剑柄下还有金黄色的剑穗用作修饰。

而那具女纸人就恐怖了,她平躺在用木板临时搭成的床上,床上铺着大红喜被,船舱中张灯结彩,墙上还贴着大大的囍字,角落里用细竹竿挑着几盏小灯笼,这里完全是按照婚房的形式布置的。

因为有一整面挂起来的红色帷幔隔着,苏亭亭看不清女纸人的脸,她也不敢靠得太近,不过...不过她能很清楚的看到女纸人高高隆起的肚子!

纸人怀胎有没有什么说法她不懂,不过如今她的经历与这具纸人何其相似,她有种感觉,这具纸人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可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到香炉前,谨记杨逍说的话,先将那张写有史大力生辰八字的纸条压在香炉下,然后对着三根香中最左侧的那根轻轻吹了口气,香头随即明亮起来,烧速度加快。

吹过这一口气后,苏亭亭警惕四周,不过她足足等了十几秒,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渐渐地,一颗心也就落下了,接着凑到右边,对着最右侧那根香又吹了口气。

“嘶——”

随着这一口气吹出,船舱内不知为何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她身上纸衣沙沙作响,烛火被压低,船舱内忽明忽暗,与此同时,苏亭亭隐约听到一声很轻的“咔哒”声,就像是一张硬纸壳被踩断。

苏亭亭第一反应就向男纸人看去,男纸人一动未动,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接着去看女纸人,女纸人同样老老实实的躺在喜床上面,鲜红色的喜被十分刺眼。

下一秒,苏亭亭忍不住站起身,她抱紧自己环顾四周,想要找到那阵阴寒气息的来源,没错,就在刚刚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被某种东西盯上了,背后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是一种本能。

在哪里?

究竟...究竟在哪里?

苏亭亭不停变换方向,视线仔细在船舱内的每一个角落搜索,包括头顶,可她什么都没找到,但她不敢停下来,因为那股被注视着的感觉正愈发强烈。

直到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香炉边的铜镜,就那么一刹那,上面的画面让她整个人冰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