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所以我才这么关心三弟,连小事都处处用心。”淮南王夫人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刚才的宋时妤。那个年轻的小丫鬟,虽出身卑微,却自有一股不同凡响的气质,让她印象深刻。

“老太太真会调教人,你看刚才那个小丫鬟,长得真好看,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轻浮,这可真难得。”淮南王夫人感叹道。这府里的小丫鬟,大多因年纪小、规矩学得不多,而显得浮躁,更有甚者,心眼多、目光短浅。但宋时妤却不同,她眉目清正,进入上房后目不斜视,虽看似低眉顺眼,却一点也不显得庸碌。她的美,是那种清新脱俗、不张扬的美,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夫人说好,那自然是好。”嬷嬷一笑,便服侍淮南王夫人去休息了。

而此时的宋时妤,却不知道自己还得到了淮南王夫人的一句夸奖。她拿着图样,轻手轻脚地回到老太太的屋里交差。因老太太已经休息,春香只让她简单交代后便让她回去休息。临走时,珊瑚摔帘而出,看见宋时妤要走,哼了一声,将一匣点心塞给宋时妤,撇嘴说道:“这是今天外头门人孝敬的,老太太和咱们都不吃,反倒便宜了你。”

这些点心,皆是京城有名的糕饼铺子所做,色香味俱全,对于府中的丫鬟们来说,本是难得的美味。但因是外人所做,又提携在外,所以这些尊贵的丫鬟们都不屑一顾。然而,对于宋时妤来说,这却是难得的美食。

她仰头对珊瑚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感激与真诚。珊瑚顿了顿,便转身离开了。虽然珊瑚平日里高傲刻薄,但宋时妤却从不计较,她只当作是珊瑚性格使然。

回到小丫鬟们共住的大屋,只见大通铺上已经嘻嘻哈哈地滚着几个小丫鬟,看见宋时妤回来都热情地打招呼。宋时妤也不小气,打开手中那个不小的漂亮食匣,只见里面是四样点心:鹅油卷、菱粉糕、酥油鲍螺和栗子糕。这四样点心,每一样都精致可口,让小丫鬟们都从大通铺上跳了下来,围了过来。

宋时妤大方地将点心分开来,还为没在屋里的人也留了一份放好,然后才和夏香拿着点心回到大通铺上。她生怕点心落在床上弄脏了,还特意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垫着。夏香尝了一口栗子糕后,便专吃酥油鲍螺了。她低声对宋时妤说:“还是这个最好吃。以前父亲也经常买给我吃。”

酥油鲍螺入口即化,里面是软软的奶油,自然让人喜爱。宋时妤见夏香露出几分黯然的神色,便轻声安慰道:“等你回家去,就跟婶子说你想吃这个,婶子一定会买给你的。”

“我知道。只是今天吃了这个突然想起来了,心里有点难受。”夏香并不是那种只知道悲秋的人,和宋时妤说了一句话后便专心吃点心了。她顿了顿,便捏了捏宋时妤的手小声说道:“你也别太实心眼儿了,把东西都分给别人。你的身体还弱着呢。”

宋时妤虽然在老太太屋里当差,但只要不是银子赏钱,在吃食上她总是愿意与人分享。因为她大方且不因为能在老太太面前侍候而眼高于顶,所以小丫鬟们都和她关系不错。但夏香想到宋时妤之前大病初愈,正是需要养身体的时候,就心疼那些点心。

“小丫鬟都不容易做。好不容易得到点东西,我也愿意让大家都尝尝。”宋时妤不久前也是小丫鬟出身,自然知道小丫鬟的辛苦和油水不大。平日里饭菜虽然管饱,但吃精致点心的次数却不多。见夏香哼了一声,她眉眼带笑地拿个酥油鲍螺喂给她,柔声说道:“我正养身子呢,但大家不也都是我这个年纪吗?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儿。老太太屋里还有呢。”

老太太平日里也吃得不多,老人家脾胃都虚弱,所以那些点心最后都进了她们的肚子里。又何必和小丫鬟争抢这点东西呢?夏香听了宋时妤的话,心中一阵温暖。她知道,宋时妤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细腻,总是能为别人着想。

“我不过就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你去大夫人屋里了?”夏香知道宋时妤不是吃亏的人,虽然分了点心出去,但银钱却收得牢牢的,所以也放心了。想到宋时妤今天去了大夫人那里,她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只见宋时妤无声地从袖子里露出一只荷包来。因为她们在大通铺的角落里窃窃私语,所以没人注意到。宋时妤拿着周大小姐给的荷包掂量了一下,和夏香都露出了笑容。这个荷包,上层是沉甸甸的、哗哗作响的铜钱,而下面,还有些。

夏香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压低了嗓子,仿佛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悄悄地叮嘱着宋时妤,“千万别多说话,小心些。”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绣着细腻花纹的荷包,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宝。荷包内,一堆堆铜钱闪耀着微光,被她轻轻倒进宋时妤的小匣子里,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只留下几枚银锞子,被她悄悄地藏在荷包最深处,确保不让旁人察觉。宋时妤的眼眸锐利,不经意间瞥见荷包里头金光一闪,似乎是个金戒指,还没等她细看,夏香便赶紧将荷包塞回她的手中,示意她藏好。

那一夜,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窗棂上,给屋内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宋时妤与夏香并肩躺在床上,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在这宁静的夜晚中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时妤便已醒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先从床边的小罐中取出几颗红艳的枸杞子,细细咀嚼,仿佛那是能给予她一天力量的源泉。随后,她便匆匆前往老太太的屋里,准备开始一天的伺候。周三爷的婚事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这是一件大事,自己必须更加勤快,才能不负所托。

她手持一个小巧的枕头,脚步轻快地踏进了老太太的屋内,打算夜间也在此稍作歇息,以便随时听候差遣。老太太见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勾勒出一抹温和的弧度,“看这丫头,多实诚。”老太太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宋时妤的喜爱,她欣赏宋时妤的勤快与纯真,觉得她既聪明又不失质朴。见宋时妤有些羞涩,老太太便笑着问道:“昨天跟夫人一起看图样了吗?夫人给了你什么东西啊?”

宋时妤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她微笑着回答:“大夫人和大小姐都说,能伺候老太太就是有功劳,应该奖赏。不仅给了我铜钱、银锞子,还有个戒指,让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别不安心。”老太太宽慰道,眼中满是慈爱。

“在老太太面前,我哪有什么功劳可言,只是夫人觉得我在您身边做点小事也值得夸奖,说我能让您开心就是功劳。如果这样算的话,那姐姐们的功劳最大了,我只是捡了点便宜,昨天抢着请安,才得了赏赐。”宋时妤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淮南王夫人的感激,以及对老太太的敬畏。她见老太太笑着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老太太的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她说得没错。你虽然不常在我面前讨好,但我的衣裳鞋袜,哪一样不是你帮忙做的,怎么奖赏你都是应该的。你绣的荷包真精致,等周三爷的婚事办完了,我一定好好奖赏你。”老太太的话语中充满了肯定与赞赏,让宋时妤的心中充满了动力。她清脆地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后堂。

后堂内,针线、绸缎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宋时妤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专心绣制周三爷婚事所需的绣品。她的手指灵巧地在绸缎间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的心血与汗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她完全沉浸在了绣品的世界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时妤在老太太屋里早晚不停地忙活着,手里的活儿进展得飞快。她的手指因长时间劳作而略显疲惫,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坚定而专注。

有一天,当她正揉着眼睛靠在旁边休息时,忽然听到屏风后面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她侧过头一看,只见春香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春香的眼神在触及到宋时妤手边堆放的精致荷包时,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对宋时妤的工作效率感到意外。

宋时妤见状,赶紧从榻上起来,紧张地看着春香,手里不安地拧着衣服。她生怕自己偷懒被春香发现,会受到责罚。然而,春香却只是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刻薄人。只要你不耽误老太太的事,怎么休息都行。”

“春香姐姐,我只是……”宋时妤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感激。

“你的眼睛也很重要。”春香打断了她的话,把手里的两个纸包放在了宋时妤面前。她的语气虽然冷淡,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关怀。

宋时妤打开纸包一看,一个是干净饱满的枸杞子干,另一个是白粉,她不认识。她茫然地看着春香,等待着她的解释。春香淡淡地说道:“听说你经常吃枸杞子,既然你觉得它重要,那府里自然也应该给你一份。这个是茯苓霜,平时用羊乳、洋糖、桂花调一碗喝了对身体有好处。老太太让人给你拿来的,你不用省着用,吃完了再来跟我说。”

宋时妤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这是春香在老太太面前为她求来的赏赐,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她低声说道:“多谢姐姐。”

春香看着这个年轻单薄的女孩儿,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轻声道:“没什么。你用心做事,只要认真干,很快就能出头。”听到宋时妤轻声答应着,她嘴角勾了勾,又问道:“荷包绣得怎么样了?”她心中暗自思量,周三爷婚事的礼服本应由董香负责,但董香最近却魂不守舍,不知所踪,这让她不禁有些担忧。

“已经快要做好了。”宋时妤回答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与自信。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全力完成这项任务,不能让老太太和春香失望。

春香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宋时妤。她发现宋时妤虽然年纪尚轻,但做起事来却十分认真细致,这让她不禁有些刮目相看。于是,她又问道:“你还会编什么?”

宋时妤想了想,回答道:“百子千孙、连生贵子……不过这些花结比较复杂,编起来也慢。”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编织花结的熟练与热爱。她又补充道:“如果只是寻常巴掌大的话,那就容易编了,一天能编好几个呢!但是这种大的话,彩线拧起来费劲儿,编起来也费神,半天能编出一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春香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她发现宋时妤不仅绣工了得,编织花结的手艺也十分精湛。这让她不禁对宋时妤刮目相看,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更好地利用她的才华。

就在这时,宋时妤从身旁拿出了一对大吉祥如意花结,递给了春香。这对花结鲜红精致、花样精巧,一看就知道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编织而成的。春香接过花结,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你自己创作的吗?”春香问道,语气中透露出对宋时妤才华的认可。

“老太太对我好,我想编一对来祝贺她。”宋时妤回答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真诚与感激。她知道老太太对她很好,从来不刻薄欺负她,反而很温柔地对待她。因此,她想用自己的小手艺来回报老太太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