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带我上城去玩,好不好?”颜音坐在床边,两条腿垂下来晃**着,抬着手臂,任蒲罕帮他系着腋下的纽扣。

“不去找你那个太子哥哥了吗?”

“嗯!”颜音点头,“今天腊月十五,太子哥哥说要打坐礼佛。”

“你的太子哥哥不理你了,你才想起我来。”蒲罕佯嗔。

“不是啊!一张一弛,武之道也,每天闷在这里是不对的,总要偶尔走出去看看。”颜音一本正经。

“你总是有理。”蒲罕示意颜音下床,俯身给他抻了抻衣襟,笑道,“走吧!”说完竟一把抱起颜音,让他骑在自己脖颈上。

“这两天天气暖,雪有点化了,路上都是泥泞,别湿了靴子。”蒲罕一边解释,一边迈步出了房门。

颜音坐在蒲罕肩头,咯咯笑着,很是开心。

东壁熙宋门是益王颜启昊辖下,蒲罕一路走过来,很多兵卒都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城门口贴着赵国的皇榜:“有能率先竭财犒设大军兵者,令大梁府具名奏闻,当议优与官爵。今已差官遍行根括外,切虑人户未能通知,尚有藏匿窖埋,致使本朝有亏信义,或敢如前埋藏,并行军法。”说的还是根括金银犒军的事情。

城门洞处,居然有一两个引车贩浆的小贩,挑着热气腾腾的吃食,卖与源军兵卒。

见几个源兵端着饭碗吃得正香,蒲罕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

“这叫水滑面,又软又香,好吃又顶饥。”那兵卒一面吸吸溜溜地吃着,一面回答道。

“我也想吃。”颜音小声,眼睛只是盯着那滚汤中上下漂浮的雪白面片。

确实是香气四溢,蒲罕也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这个怎么卖?”

那小贩显然是略懂些源国话的,用手在裤子上蹭了蹭,点头哈腰的:“不值什么,军爷赏脸,多少给点儿柴炭米盐,金银铜钱是不敢收的。”

“少废话!再给你半篓炭,赶紧给盛两碗。”那端着面的兵卒说道。

“一碗就好。”蒲罕比着一根手指。

“这大梁城确实富庶,米粮是不缺的,但是柴炭却不够了,之前柴炭都是每日自郊外运来,现在都断了,所以这炭的价钱涨了几十倍,都快比米贵了。”先前那兵卒解释道。

“不过他们倒是不缺肉,听说路边的倒尸,都被屠户们拖回店中,切件卖了。”有一个兵卒调笑道。

那小贩一惊,忙解释道:“这浇头是素的,连荤油都没有沾!”

薄而阔的面片,浮在浓白的热汤里,上面是一勺泛着油光的八宝浇头,还没入口,扑面便是一股鲜香。

那小贩将筷子在热汤里浸了浸,双手递给蒲罕。

蒲罕夹起一片面,放在口边吹了吹,便咽了下去。

颜音心中着急,却不便说什么,只是盯着蒲罕看。

过了片刻,蒲罕见那面略凉了些,面碗不再烫手,方递给颜音。

颜音接过,小声嘟囔:“你吃过的给我……”

蒲罕一笑,轻轻拍了拍颜音的头:“万一有毒怎么办?”

颜音还没说什么,那小贩已经惊得浑身筛糠,跪下来只是不断磕头。

蒲罕笑着一挥手:“不关你的事儿,只是必须这样而已。”那小贩才惊疑不定地慢慢站起身来。

颜音早已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汤,细细分辨着那浇头:有杏仁碎、有芝麻、有咸笋干、有酱瓜、有糟茄丁、有仔姜……还有好几种东西,分辨不出是什么,各种滋味一起涌到口中,混合成一股从未尝过的异香。

“你们就这么乱买东西吃,也不怕军法?”蒲罕调侃道。

“怕什么?前天二皇子还遣人去城中买吃食呢!咱们军中那些干粮炒面,都吃了半年了,谁不腻啊!况且这大梁城的美食,天下闻名,不亲口尝尝岂不是亏了?”一个兵卒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