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音再也按捺不住,挑开车帷,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阿古吓了一跳,手一抖,那纸包中的粉末,又倾出了一些落在了汤里。

那粉末浮在浓稠的肉汤表面,缓缓融着,微微冒着泡泡,似乎还滋滋有声。

“小郎君,原来你在啊……”阿古有些尴尬,但脸上并没有阴谋被拆穿后应有的惊惶之色。

颜音却气得双手发抖:“你……你为什么下毒害我?!”

“哎!小郎君,你误会了,这不是毒药,只是迷药而已。”阿古连连摆手。

“为什么要给我下迷药?你有什么阴谋?!”颜音说完,又觉得不对,忙补充道,“你说这是迷药就是迷药了?你让我怎么信你?!”

阿古也不答话,端起那汤,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又用食指从碗中沾起一点尚未溶解的粉末,放在舌头上,还咂了咂嘴,似乎是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颜音看得怔住了,过了片刻才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下药?”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

阿古向四周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便示意颜音跳上车来。

待两人都上了车,阿古掩好车帷,便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求小郎君成全!”

“到底什么事儿,你好好说。”此时颜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俨然又是一幅小王爷的派头。

“这里已是我国境内,待到了今晚扎营的地点,便离我家很近了,我想偷偷溜回家看看。”

“这是犯军法的!”颜音很是吃惊。

“我知道,大不了一顿板子而已,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多少回,死不了的。”阿古浑不在意。

“不行!等到了燕京,交卸了差事,我帮你求父王,放你的假,让你带着脱籍,风风光光回家看看,不是更好吗?”

阿古摇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落下了病,一直不见好,家里也没什么钱给她看病,我十三从军,已经快四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出征前,同在千户邵合家为奴的同乡带信过来,说是娘已经快不行了,我再不赶着回去看看,只怕就见不到了……”阿古说着,落下泪来。

颜音也想起了去世的娘亲,眼睛湿了,有些心软,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行……这是犯军法的,搞不好你的军功就没了,你难道不想要脱籍了吗?”

阿古的泪眼直视着颜音的眼睛:“我宁愿放弃所有的前程富贵,换娘的健康长寿,一世平安。”

颜音默然,过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我也一样……”

阿古一喜:“小郎君,你这是答应了?!”

颜音没说话,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阿古泄了气,沮丧地嘟囔:“就知道你不会帮我的,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颜音这才又想起迷药这回事,忙沉声问道:“那是什么药?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这便是蒙汗药了,人吃下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会昏睡不醒,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军中常有人受伤,伤口疼痛,彻夜难眠,服上一点,便能一觉睡到大天亮,既不会吵到别人,又利于调养伤势,虽说多少会有点伤身,但确实有效用,因此自来军中便是常备的。”

“这会儿才早上,你就给我吃?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颜音的眼里不揉沙子,立刻便揪出了阿古话里的破绽。

“我是打算把这药混在晚饭中给你服下,趁你昏睡,我连夜回家一趟,早上回来叫醒你,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但这药的剂量要掌握好分寸,吃少了昏睡时间太短,会误事,吃多了又会伤身。大人该服多少剂量我们自是心中有数,但你是小孩子,我不知道该给你吃多少合适,所以想先弄一点儿试试。”

颜音微微有些愠怒,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光这一条罪,就够打你四十军棍的!”

阿古觍着脸讨好地一笑:“小郎君,你这不是根本没吃吗?反倒是进了我肚子里,这不算有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