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阵惊叫声，将众人注意力引向别处，衙内和他的三个随从也循声往那边走去，上官翎一时没了下手的机会，急忙抽身溜走。但刚走不远，就听身后有人哭喊讨饶，那声音有些熟悉，感觉和陈根的腔调十分相像，又偷偷挤进人群，这才发现真的是他，一下犹豫犯难起来。

只见人群中间，陈根被几人打趴在地，声称要报官问罪，听起来他偷了别人家的东西，只是弄不清偷了什么又值多少，为什么要学人偷东西，上官翎很想脱身走开，却见他鼻青脸肿满嘴血水，已到奄奄一息的地步，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决心留下来了解实情。

衙内带随从挤进人群，问用脚踩着陈根脊背正在发狠蹂躏的壮汉，“这位壮士，他究竟做错什么事惹得你这般气恼呀？”

那壮汉见是一脸猥琐的公子哥，不屑一顾，心不在焉说道：“他偷盗不成改做抢钱，要不是伙计发现及时，早被他偷走了十两银子，现在要押他去官府治罪，谁要是敢拦阻，别怪我拳脚无眼！来人，送这厮去官府！”

而陈根很想辩解什么，却被那壮汉踩踏得出不来声音，趴在地上艰难喘息，非常吃力委屈的样子。

衙内看不惯壮汉的霸道做法，又走近一些，道：“我是衙内，有什么情况可以详细告知，先请这位壮士脚下留情，我怕他还没到县衙已被你踩死当场了。”

那壮汉一听是衙内，有些畏惧，忙松开脚，向他解释：“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得衙内尊容，还望见谅。刚才，这厮来我布庄挑选衣料，谁知趁人不备，将手伸向钱柜，还好我的一名伙计眼尖手快，当场抓到现行，谁知他恼羞成怒怕惹官司，又打伤伙计，趁乱偷溜出逃，我刚好路过就把他截留制服下来，光天化日之下，他偷钱不成反而抢钱犯科，既然是衙内微服私访，先讨你的示下。”

衙内也不理睬，蹲下身问陈根，“他刚才说的可都属实？”

陈根艰难从地上爬起，环顾众人，才道：“大家别听他血口喷人，我进布庄挑选衣料，正和一名伙计讨价还价，谁知这人不问青红皂白反说我故意耍赖耽误工夫，将我驱赶出来，我据理力争，却被他纠集众人一路追打到此处，我根本没偷银钱，也没有做抢劫的勾当，都是他怕摊上官司才找人屈打，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衙内听到截然相反的陈述，有些犯难，但倾向于陈根，怒瞪那名壮汉，道：“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那名壮汉恼羞成怒，又使眼色让两名伙计把陈根踩在脚下，这才对衙内说：“衙内不必受他挑唆哄骗，我这就绑他去县衙，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是不会招认坦白的！小五、小六带他去县衙，我随后就到！”说着，向衙内抱拳施礼，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

一名随从跟衙内说：“小爷，刚才那位娘子一直都盯着这边看，似乎很在意地上躺着的那个人，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何不在她眼前造造势，做给她看呢？”

衙内这才想起刚才那位卖身葬母的妙龄小娘子，急忙呵斥壮汉手下两名伙计，“都给我回来，谁让你们私自绑人的？我是衙内，还没了解清楚就想把人带走，这是想要屈打成招还是要滥用私刑呀？”

壮汉见躲不掉，便使眼色，又让两个伙计把陈根带了过来。

衙内走到陈根面前，一副关切模样，问：“你敢对天发誓没偷抢过银钱吗？如果敢发毒誓，我愿意替你作保，当场就可以放你离开！但如果敢哄骗我，就不是挨一顿鞭挞的小事了。”

陈根急忙站立，当着大家伙的面发誓，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壮汉看出衙内有意袒护眼前这名少年，已经不敢再作计较了。

衙内说话算话，当即放陈根离开，又对那名壮汉说：“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既然布庄没受任何损失，这样吧，你们先都回去，这事交给我来处置。”

陈根急忙向衙内道谢，之后偷溜出了人群。

衙内见壮汉还站立不走，又解劝道：“阁下也请回吧，看他样子也不是偷盗之徒，刚才你们已经打骂解气，以后再不要找他的麻烦，否则我也会秉公办事，按理说你已经触犯国法，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等壮汉愤愤走开，但衙内和他的随从再也找不到看不见上官翎的身影了。

而这时的上官翎早已被陈根拉走，远离人群，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说：“翎姐姐，刚才是我故意引起衙内注意的，其实他们说得都对，我就是想通过偷抢银钱把他们引到这边来，现在好了，你没被衙内带走，我刚好赶上了。”

上官翎搀扶着他，疑惑不解，忙问：“陈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又怎么认出他就是衙内呀？”

陈根淡淡地说：“我一直都在县城，见你走来一路跟踪，知道你和县衙那边有仇，生怕被他识破对你不利，才跑进旁边布庄故意惹恼店家吸引衙内注意，没想到我成功了，所幸的是他没偏向他们，你不能这样做，快跟我回去，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埋葬大娘，不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呀！”

上官翎有些后怕，责怪他说：“陈根，你难道不怕布庄那边的人打死你或者被扭送至县衙吗？还有，万一衙内不帮你，你会坐牢的，我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现在被你破坏掉，唉，娘亲已经在家被停放了多时，我的时间不多，而且你不该这么冒险冲动的！”

陈根道：“翎姐姐，这我知道，你先在这里躲避一下，我过去看看，待会再找你会合，千万别做那样的傻事，大娘泉下有知一定会责骂反对的，逝者已矣，而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千万不能作践糟蹋自个，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天黑之前一定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上官翎急忙拦下，责骂道：“陈根，你不能再干那样的事，如果真是偷抢来的钱，我一个子都不要，而且我也会看不起你的。不管到任何时候，就是不能做偷鸡摸狗的事，哪怕我们穷死饿死也不能作奸犯科。”

陈根骗她说：“翎姐姐，你想哪里去了？刚才我只是在吸引衙内的注意，并没有真的偷抢东西，我虽不学无术一事无成，但也不会做犯法的事，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给我一炷香时间，马上回来。”

没等上官翎再劝，陈根已经走上街道想办法找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