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行骑在马背上微微抬首, 望向自己面前巍峨的城墙。

津卫是个好地方,城墙高耸厚实,城池守军上万, 人口近百万,经贸往来、繁荣昌盛、川流不息,乃是国内除了都城之外第二大城池。

也是通往京城的最后一座城池。

现在,这座看似坚牢稳固的城池、看似兵械精良的最后屏障,却脆弱的仿佛一吹就倒。

城头上原本应该固守城池的守军们,虽然全身甲胄,却一个比一个怂的躲在高高的城墙后, 从瞭望口和墙垛之间, 探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将一道道畏缩的目光看向兵临城下的大军。

乌漆漆铠甲贴在城下的大军身上,整齐地排在一起, 一眼望去便如同乌云蔽日一般, 黑云压城、寒光凛凛。

见此, 城墙上的守军不禁又胆怯的往里面缩了缩,若不是自家长官下了死命令赶他们上城墙,又在后面虎视眈眈的监视着不许他们退缩,这些势单力薄的守军们估计早就被吓得丢盔弃甲一哄而散。

不怪他们胆怯, 实在是城墙下面的大军人数实在是——太多!

一个方才十几岁的年轻守军, 又壮着胆子探出头来望了一眼, 顿时便被底下乌压压一片的人头给吓了回去。

只是这一眼, 他就粗略的估计, 这城墙底下的人数最少也得有十多万人。

十多万人,多么可怕!当这十多万人要来攻打他们这才不到一万的守军,就更可怕!

一万对十万,不怪他们这些人被吓破了胆。

望着城墙上不断探头探脑,却丝毫也没有胆气拉弓射箭的守军们,清行微微挑起了眉毛,策马行到了江卫梁身边。

江卫梁身上又披上了寒光凛凛的甲胄,不是朝廷骠骑大将军的那一身,而是他在离京之后,自己命人重新打造的。

而今晚秦弦同样身上披着轻甲,耀武扬威的骑在马背上,在江卫梁身边正得意的冲着城墙上的守军们扬起下巴。

清行为他们出的主意奏效,现在他们的大军离京城中间就只有一座津卫,等把这个挡在他们面前的城池攻破之后,他们就能畅通无阻的长驱直下、直捣京城。

梦寐以求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就放在自己的眼前、唾手可得,叫他怎么不心急?

“江将军,咱们还在等什么,下令攻城吧!”

他扭过头,紧紧攥着自己手中的缰绳,急切的向自己身侧的江卫梁问道。

“咱们可是有着十三万大军,这津卫墙头上的守军最多也就一万,攻下城池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他又嚷嚷着,聒噪的声音吵得江卫梁有点儿心烦。

“敬王殿下稍安勿躁,不必心急。”江卫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城墙,冷着一张脸说道:“攻城可不是闹着玩玩儿的。”

“我军虽然按照国师所说的计策,接着剿匪的名义,一路上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军备、又骗了不少朝廷的粮草,总算是将原本的那几万人扩充到了一十三万人马,但是这些却都不是精兵。”

十三万兵马,其中真正能够称得上是能征善战的,不过两万余人。

当初江卫梁被派去平乱的时候,从朝廷里面带出来的那一万人马,才是他一直亲手训出来的精兵,这十三万人马也正是以一万人为核心而建立收纳的。

之后,他与国师在西北之地不断接济难民,趁此机会收拢了不少的青壮年充军,用从朝廷上不断拨下来的粮草军械装备他们,总算是将人马扩充到了五万。

接着,敬王秦弦带着他暗中扶持的叛军来投奔,这些同样由难民中挑选出来的叛军已经有三四万人马,他们的队伍由此扩充到了□□万。

再然后,他们一群人辗转各地,因为又谢丞相在朝廷中为他们打掩护,所以在各种招兵买马在下,他们有种各地零零碎碎凑足了四五万人,终于在人数上达到了一十三万的人马。

但到底那些由饥民组成的叛军和那些新扩充的人马,披上铠甲的时日尚短,战斗力不足,就算是江卫梁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训练,但依旧比不上原本那些核心的战力。

现在若是真得要攻城,那必定是由这些大军中的核心战斗力打头阵。

现在这些核心战斗力就是江卫梁的命根子、心尖尖儿,死一个就少一个,这敬王没打过战不知深浅轻重,胡咧咧的就要轻易攻城,江卫梁怎么可能听他的?

于是便一口否决了他。

见自己的提议被一口否决,连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秦弦脸上顿时有点儿挂不住,嘴唇蠕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难堪的沉默下来。

现在自己在江卫梁面前没有面子也不打紧,因为此时的军权都握在他和国师的手里面,但是这次他们却是打着自己的名号去“拨乱反正、恢复正统”得,等攻下京城,那皇位肯定还是自己的。

到了那时候,得自己登上皇位,再来收拾这些不给自己面子的人也不迟。

秦弦目光阴晦的望了江卫梁一样,默默地撇过头去。

旁边的江卫梁察觉到敬王不怀好意的目光,鄙夷的撇撇嘴。

这小子在想什么他心里面也知道,无非就是这京城还没有攻下去呢,这厮心里面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可惜,这军权一直都握在他们手里面,这小子还想以后算账掌权?

做他的美梦!

不再理会敬王,他转头看向刚刚赶过来的清行:“国师,本将觉得眼下若能不战而屈之人兵更好。”

他还是比较信任这个一直帮扶着他的国师,所以遇到大事的时候想来要向来听取他的意见。

清行点点头,眯眼看着城墙上的守军,道:“将军不必担忧,这些守军们不知道我们这些大军大部分都是新招收的人马,见到我军的军容,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觉得,若是能够招降的话,那便是最好。”

“国师此言甚是。”江卫梁的眉头舒展开来,策马走上前去,开始对着墙头上疾呼,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城墙上的将士们听着,吾乃骠骑威武大将军,先皇曾亲自册封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