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历元景十八年春, 启国会盟江国、鲁国、沈国、西国、庆国、乾国等诸国, 合七国之力、以启国为首,围攻齐国边境。齐国在措不及防之下, 连丢一十二城。

齐国无大将,遂齐王匆忙从燕地返齐。

然,齐王的回返, 却仍旧无法挽回齐国在战局上的失利。

燕历元景十八年夏, 齐国在短短两月之间再丢二十五城, 失河通、平遂两郡之地,七国联军逼近齐国都城, 与齐国都城之间只剩下一座孤城相隔。

此事震惊华夏诸国, 齐国战将主帅谢常冬扬名天下, 几可与燕将燕无雎相媲美。

齐国上下皆倍感仓皇,无奈之下终究是再次派使团入燕, 递上求和盟,欲要盟燕拒启。

同年, 燕齐联盟。燕国大将燕无雎已掌燕国三军,当即率大军入齐, 与齐军会和。

燕齐两军安营在河通郡边界的孤城中,阻断了七国向齐国都城逼近的道路, 与启国为首的七国联军遥遥相望。

一场大战,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河通郡, 七国联军营帐中。

“小弟你乃是一届人谋士, 自幼又身体欠佳, 此次大战来临之际,却为何突然从启国后方跑到前线来?”

七国联军的主帅,近来名震天下、掌七国帅印虎符的大将谢常冬,此时着一身冰冷沉重的玄色铁甲,俊朗的眉眼上隐隐透露出一丝疲倦之色,颇为担忧头疼的望着自己面前之人说道。

“怎么?你到现在还放心不下这里的战局,非得要亲自来这里看着才行?”

被他所询问的年轻人,身着一袭深墨色外衫、内衬白裳,玉带束腰、头戴紫檀木珠冠,眉眼温润如画,但是看身形却颇为消瘦,正是已经回归启国的谢常青。

他抬眼看着自己的兄长,几日不见,眼中尽是一片憔悴疲累之色,往日里如清泉玉石般清冽的声音,现在也稍稍黯哑起来:“…兄长,以你来看,你自己就真的完全放心得下这里的战局吗?”

谢常冬瞧着自己的亲弟弟,听着他最近越来越消瘦疲累的声音,也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却又无法,最后也只能苦笑着说道:“放心?我怎么可能真的放心的下?”

“虽然我们联军目前节节胜利,在战场上看起来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的连夺齐国河通、平遂两郡之地,但是其中的战况纠结究竟如何,没有人会比我这个主帅更加清楚。”

谢常青善于谋政,但不善于掌兵,所以此时也就只能安静的听自己兄长解析着。

谢常冬幽幽的叹了口气,言语之间竟是带了点儿消沉之意,道:“齐国虽然在战场上失利、连失两郡,但毕竟是称霸这么多年的一方大国,家底雄厚,耗损的起。”

“但是我们这些小国底子薄,我们耗不起。若是齐国能够在一开始就安静下来,与我们打持久战,我们这些七国联军便是连一点儿用武之地都没有。”

“现在联军虽然夺了三十七城、河通平遂两郡,在齐国也暂时有了根据地,但是齐国的民风素来彪悍,这些城池土地上的百姓们虽然表面上不显,但是心底里必定是不会服从。”

等到时间一久,这些内心向着齐国的子民百姓必定会生乱。

除非联军肯冒着名声尽失的损失,耗费财力人力将这些土地上的百姓全部杀光,否则到时候齐国的这些百姓,必定会把刀尖儿暗自对准他们这些联军将士。

可若是把这些百姓全都给给杀光了,他们要这些空无一人的城池土地又能干什么?

谢常冬想到这里,郁闷的给自己倒下一杯茶,抬头一仰而尽,接着说道:“而且除了外部因素之外,咱们联军内部也不是一块铁板。”

七国联军,本就是为了一个暂时的利益目标而暂时会盟在一起的军队。在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同心协力在对战中占到便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军队之间也会慢慢的充满猜忌与提防。

终究是人心不齐。

现在他们在打下两郡之地后,有占到便宜的国家就已经想要退军,不想再继续打下去。

他这个主帅现在还能怎么做?

“最重要的是…”他站头看向自己的兄弟,眼神突然变得格外的明亮,开口问道:“现在燕齐已经结盟,燕国大将燕无雎来了。”

“小弟,你身处燕国三年,燕无雎此人你可了解?是否名副其实?”

谢常青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燕无雎…自然是…我潜伏在燕军做随军大夫三年,直到前一段时间,才终于有幸得以跟随在燕无雎的身边,贴身观察她……”

“她…很好!真的很好,锋芒毕露、举世无双。在我的眼里,这世间的其他将领暂时还没有可与她一较长短之人。”

她自然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他的兄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冰冷的铁甲,突然笑了,问道:“没有人比得上她…这其中也包括你亲哥我?”

谢常青抿着嘴角,郑重的点点头。

“哈——”

一身铁甲的谢常冬笑了笑,原本有些疲倦的眼神突然重新起了战火,满满都是棋逢对手的骄傲:“听小弟你这么一说,为兄反倒是有点儿激动起来。”

“为将者,若此生真的能遇到这样一个对手,还有什么遗憾?”

谢常青一愣,随即将目光投向营帐的门帘外,目光好像能够透过重重障碍看到某人一样。

“是啊!遇到她,此生还有什么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