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的脸色一阴沉, 在她旁边的章灏马上就察觉到了。

“茶棚外叫骂的那人…是谁?”

章灏的眉头浅浅一皱, 停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抬头向着韩乐问道。

外面的那个人, 口中叫骂的污言秽语实在是难听。

韩乐却是转头向着茶棚外走去,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大事,章少爷您先在这里安心吃茶, 这点小事儿一会儿就好了。”

她路过茶棚的灶台边, 顺手拿着汗巾子擦了擦手上的汗渍, 把白色的汗巾子搭在了自己肩上,倒真像个酒楼里面的店小二一样, 拽拽的走了出去。

茶棚外, 一个在大白天就喝的满脸通红、挺着一个大大的将军肚、和一个红彤彤酒糟鼻子的中年男人, 此时一抹自己脸上乱糟糟的胡茬子,扯着自己身上乞丐一样破烂的衣衫掛子, 嘴里面喷着臭烘烘的酒气,瓮声瓮气的继续指着茶棚叫骂着。

“小娘们、赔钱货, 就会蹿腾自家的小男人分家产,现在活得怎么样?你们家里的那个小男人现在长大了吗?现在能跟你这个赔钱的小娘们洞房了吗……”

“砰!”

听到了这里, 那茶棚里面一直在听着的章灏眼中怒火一闪,顿时摔了自己手中的茶杯, 只觉得心头火起,起身怒气冲冲的往茶棚外走去。

少年心性, 高傲张扬, 就算是脾气温和谦让, 此时在听了这等污言秽语之后,却也是再也忍不得,现在就只想要出去割了外面那人胡说八道的舌头。

“咋地!没人出来是吧!你们家的大表兄在外面,你么这俩小的也不知道出来迎迎,我告诉你们,今个儿我还就不走了,你们这两崽子今儿也别想做生意!”

茶棚外的李大牛,把自己的双手揣到了袖子里面,满身酒气的依到了茶棚的门柱上,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霸占了整个入口处,嘴里面一直在嚷嚷着。

最先跑到门口的,是李元宝。

“李大牛,你这无赖,刚从茅房里面出来的?怪不得嘴这么臭!”

已经长高了些个子的李元宝,虽说不再像一年前一样怕李大牛怕的发抖,但是现在他依旧还是个方才十岁的小不点,在对上刘大牛这个发酒疯的成年人的时候,他说起话来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底气不足。

可是就算是再害怕,他还是得咬牙顶上:“李大牛,这些年来你挥霍了多少我家的家产!现在我还没有找你来要钱,你反倒是送上门来了?”

现在只有他和他阿铜姐相依为命,此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小小的男子汉不出面,那该叫他阿铜姐那个女子如何自处?

可是他现在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却被李大牛这个无赖混混全然不放在心上。

李大牛脸色通红的喷出一口腥臭的酒气,脸上扯着一个戏谑恶心的笑容,粗声粗气的对着李元宝说道:“老子是你表兄,我是大的、你是小的,自家的小弟孝敬兄长哥嫂有什么不应该的。”

这等不要脸的话,气得年纪尚幼的李元宝急了眼,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呸!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谁和你这不要脸面的玩意儿是兄弟!”

听了李元宝的怒骂呵斥,李大牛却是浑然不在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茶棚里面来闹了,也不是头一次试图从韩乐和李元宝的手里面试图拿钱。

他的脸皮早就是被磨得城墙一样的厚实,一心只想要从这姐弟两个手里面抠出几钱来花,眼中根本就看不到李元宝这个小小的小不点儿,又怎么会把别人的一两句喝骂放在心上?

他就躺在茶棚门口,四肢摊着,嘴里面只是无赖的说道:“你们这对不孝的弟妹,开了个茶棚挣了那么多的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孝敬哥嫂几个铜子。”

“反正你们挣的钱老子又花不了,那干脆就别挣了。”

李大牛躺地上仰起头,恶狠狠地扫过整个茶棚:“反正,从今以后老子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们别想挣一个子!”

那李大牛自从没了李家的财产之后,不但一家人住的地方都没了,更是没了可以买酒以及进赌场的钱。

偏偏他又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从来都不思进取,在靠着李家的家产过了三年好日子之后,一下子被打回了原形,心里面自然是万分的难受。

他们一家现在就暂时住在一个漏风漏雨的破庙里面,那田氏整天嘟嘟囔囔的啰嗦,每天给人家做点儿针线活,换点钱来养活自家的儿子李二牛,每天全家人活得就像是一窝乞丐,勉强填饱肚子。

而那李大牛的酒钱,却是再也没地方找了。

没了法子,那李大牛干脆就豁出了面皮,隔三差五的就来到茶棚这边来闹,总是想从李元宝姐弟两个身上再混点钱去买酒。

只是这姐弟俩现在变得实在是难缠……

那李大牛心里面思索着,但是酒瘾犯了,于是便又开始不管不顾起来,躺在地上堵着门,又大呼小叫的闹着。

那李元宝年纪尚小,看着这个无赖却又总是没办法,心里面急得直窝火。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那茶棚里面突然又走出了一个人,十三岁上下的年纪,眉目清秀、锦衣长靴、深蓝色的束发带上面还镶着小指头肚大小的珍珠,一看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这样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突然出现在这么一个路边的简陋茶棚里面,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李大牛也瞧着奇怪,刚想要抬起头来看看这个有钱少爷是谁,却没料到那个看起来斯斯的小少爷,竟是黑沉着一张小脸走了过来。

手里面还捧着一个硕大的青花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