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语揉揉儿子的脑袋,“因为爸爸想带你出来吃烤肠,好吃吗?”

白小茶点头,两颊的软肉颤了颤:“好吃。”

春天的夜晚下过雨后变得凉意逼人,除了地铁口坚持卖烤肠的小摊贩,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白清语将儿子往紧搂了搂,侧了侧身,挡住风来的方向。

茶神很难生病,除非天气恶劣到山上的茶树都枯死了,他们才会受影响变得虚弱,但是身体冷了也不舒服。

白清语手掌盖住白小茶的前额,避免他脑袋吹风,刚才出来得着急,也料不到晚上会在外面过夜,早知道该戴顶帽子。

“爸爸,帮我拿着。”白小茶使劲搓了搓手掌,贴住爸爸的脖子,“热乎乎。”

稚嫩的手心摩擦起热有限,白清语还是给面子地说:“好热。”

一位夜晚遛狗的市民,看见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子,脚步慢下来,纠结地摸上衣口袋,又摸裤子的口袋,空无一获,最后在掏手机时一脸纠结地被大狗牵着走了。

这位热心市民估计一晚上都会因为身上没有携带现金而懊恼。

白小茶在爸爸的呵护下啃完了烤肠,眼睛都亮晶晶的,他的瞳仁像白清语,微微带点茶汤般的琥珀色,细软的头发却很黑,呈现出太阳晒足了的黑曜石光泽。

就在白清语打算在银行自助厅凑合一晚时,管家终于给他发消息,问他白小茶睡了没,如果睡了抱着他从后门进,不要弄出动静。如果没睡的话,带崽穿越火线可太危险了。

白清语看着意犹未尽舔竹签的儿子,回复:“睡了。”

管家看着二楼的窗户终于黑了,松一口气,到门口接白清语。

他还带了个纸箱子给白清语装孩子,管家的爱体现在他找了一个非常高档的装茶叶的箱子。

“如果被看见了就说是搬茶叶,贺先生有个爱好就是收藏名茶。”

白清语重重点头。

二楼,黑暗中,贺任沅对窗静静坐着,手边是一杯凉掉的茶水。

近年来他晚上容易失眠,睡不着还自虐般地摄入茶叶里的咖啡因。

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罗列三年前春天发生的事,有一些他记得,有一些他通过工作日程找回来,通过监控和其他人的口供,精确到每时每分发生了什么。他对时间有洁癖,不允许任何一点光阴藏在糊涂的阴影里。

然而,时间没有发生断代,顶多是他在山崖下昏迷了几个时辰丧失意识。贺任沅却坚信自己少了一大片重要的记忆。

否则,如何解释他后腰处凭空多出来的茶叶纹身?

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他丧失了掉崖之前去纹身的记忆片段。

是吗?可是掉崖之前的记忆,他通过各种手段全部找了回来,每一分,每一秒,证据确凿,寻不到纹身的空隙。

贺任沅把凉掉的茶水喝了,提手再倒,发现壶里的也空了。茶叶有助于他回想过去,但作用越来越不明显了。

他动了动长腿,起身去倒水,他有些烦躁,齐叔说他这样喝茶是自虐,把家里的茶叶收在一楼的柜子里,不让放在二楼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得下楼。

刚到楼梯口,贺任沅便察觉到有人上来,脚步很轻,听脚步声不是家里的人。

也不会有贼不长眼偷到这里,那么便是新来的身体健康但脑子不行的保姆了。

贺任沅停住脚步,下一秒,便和蹑手蹑脚运崽的新面孔打了个照面。

转角猛地撞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纵是茶神也有点受惊。

虽然没开灯,但借着楼梯转角窗户照进来的路灯光,依稀能看见雇主英挺的轮廓,他的眉眼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压,仿佛能将对视的人都卷进暗无天日的深海。

之前贺映和管家一直强调雇主脾气不好,白清语都没放在心上,他一个茶神,难道还会惧怕区区人类的的匹夫之怒?

白清语心虚地抱紧了箱子,有些人类还是很可怕的。

贺任沅的目光首先落在他手里的茶叶箱,和抱着箱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因为他嗜茶,合作方常投机把商谈地点定在茶舍,他见过很多双调茶的手,都不如眼前这双手适合捧起白瓷,围炉煮茶,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