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八爷当即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气势丝毫不弱:“谢掌柜慢走!”

谢偃这一走,船舱立马空了一半,我心想这要是万一打起来,梁八爷保准得扔到海里喂鱼。

船舱空了一半之后,视野已经很明朗了,那名水手躺在地上,胸腹之间横着一条大缝,鲜血还在不断流淌出来。

据水手们说,他们当时都在水手室里,这伙计就突然倒下了变成这样了。

我一听就明白谢偃为什么生气了,这种事情不是亲眼所见,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啊。

梁八爷显然也很不敢相信,盯着那回话的水手看了半天,而后才开始检查尸体,其实也没什么好检查的,一看就是利器断胸一刀毙命,可这凶手是从何而来呢?

“难道是沈飞回来了?”怪兽小声的对我说,此时船舱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梁八爷检查尸体,没人说话,怪兽这一声显得格外响亮。

这句话顿时引发了一些人的恐惧,人们变得面色发青,一个一个的退出了水手室,很快只剩我、怪兽、梁八爷和他的几个下手。

梁八爷捂住额头,做出一脸头痛的表情,对我们说:“我带你们上船是为了让你们给我惹祸来了?”

兽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我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梁八爷让几个下手收拾尸体,自顾自的往上走去,经过我们的时候小声说:“小心,有鬼。”

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扭头看了看怪兽,发现他也和我一个表情。

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我和怪兽不敢再做停留,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司马召还在床上痛苦着,我突然发觉这家伙或许是船上最安全的一个人,因为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保镖。

我突然想到,或许那个保镖就是“鬼”,可如果是他,为什么还要杀人?而且是无关重要的人。

怪兽告诉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你都没注意,谢偃已经开始排查船上的人了,刚才出人命的时候大家都在干什么,查的一清二楚,这样总能查出来的吧?”

我说:“那八成是能查出来了。”

怪兽问道:“还有两成呢?”

“那人是‘鬼’呗。”我轻松的回答他,心里却不轻松,梁八爷说的“鬼”,多半是潜伏在人群中的人,而现在我们连这个“鬼”的杀人动机都不知道,根本没法把他揪出来。

司马召还在吐,但症状已经很轻了,很快就能下地

走路。

下午的时候新消息传了过来,谢偃的结果是毫无结果,所有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鬼”存在于人群之外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今天这件事产生的最大影响不是人心的恐惧,而是船上势力的分裂,谢偃和梁八爷已经完全杠上了,而谢偃不知道许给了散户们多大的好处,人数少一些的海商纷纷归顺,眼看着人数就赶上了梁八爷。而我们三个早已被看成梁八爷的人,不在谢偃‘招降’的范围内。

有人猜测这人就是谢偃自己杀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和梁八爷闹掰。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但无凭无据,不能证明。

自从这天开始,我们三人决定每天轮流守夜,以防死在睡梦之中。

也是从这天开始,船上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谢偃和梁八爷手底下的人互相戒备着,也不知道防范着什么。

我告诉怪兽:“一定发生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不然当时在水手室的时候提到沈飞,人们怎么会有那种反应?海客们是不会怕死的,也不会怕人,他们怕的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怪兽说:“你别虾扯蛋了,不管是什么东西,来了就拿棍子敲

死。说这些渗人的干什么,闹得晚上觉都睡不好。”

之后连着几天晚上,我都会听到一种声音,那声音来自墙壁和天花板,有时甚至是地板之中,好像有老鼠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般。我把这个发现告诉怪兽,怪兽说他守夜的时候也听到过,不过声音不大,可能是真的有老鼠吧。

又是一天清晨来临,我被墙壁里的声音折磨的整晚都没有睡着,迷迷糊糊的就要睡过去,却被司马召一声兴奋的喊叫声惊得睡意全无。

“这就是深浪海啊!”这小子现在完全摆脱了晕船,整天活蹦乱跳的。

我也对这片海域充满了好奇,老爹曾提到过这就是红珍珠号发生事故的开始,说不定我们所行进的海面之下,就沉没着红珍珠号的船队呢。

其实今日天气不算太好,天上阴云密布看不到太阳,浪头也越来越高。我们的船是普通楼船,没有那么深的吃水线,像深浪海这种海域,浪头本来就高,若是碰上暴雨天,一个浪头过来我们全得掉进海里喂鱼。

好巧不巧的是,雨滴正渐渐滴落下来。

甲板上的场面快要炸开了,所有人都紧张的准备着逃离深浪海,七面大帆很快挂满,风

咆哮着带着楼船前进。主帆吃风最多,被风吹到一个诡异的弯度,好像随时会被撕裂开来。

几乎就在升起的瞬间,船尾最小的桅杆便支撑不住,‘咔’的一声断裂了,那升帆的水手还没来得及撤离,被帆卷着就飞上了高空,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乌云中隐隐有雷声传来,浅墨色的云朵越来越低,如同青黑色的火焰,烧着向我们逐渐逼近。

一条闪电如同加速了百倍的箭矢,从乌云之中射入大海,闪电的影子倒影在大海之上,变成一条千丈电蛇,借着闪电的亮光在大海中展现恐怖的姿态。

此情此景发生在很短的瞬间,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怪兽拖着下了甲板。

此时人们大多都在甲板上忙碌着准备应付暴风雨的来临,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你们听,墙壁里的那个声音!”司马召突然拉住了我和怪兽,认真的说。

外面风啸雷音,本就听不真切,我驻足倾听才听到一些。

那声音不像以前一般缓慢,而是特别急促,而且在逐渐远离我们。

我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知道真相的唯一机会了,拔腿便向那声音传递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