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宁国公府(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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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心院中,苏灵玉简单梳洗之后,在软榻前同闻声而来的苏玲玉之父第一次见了面。
不得不说,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苏父同当年面见她的那个年轻人样貌有几分相像。
苏玲玉的曾曾曾祖父苏炀,是苏家远亲,在临阳苏氏嫡支尽皆消逝的当年,算得上是同苏灵玉血脉最为亲近之人了。
苏炀性情憨厚平和,若非当年帝王下令遍寻苏家遗留血脉,这个年轻人是想不起来入京的。
直至今日,苏灵玉也依旧记得当年那个年轻人初次见到她时红着眼睛叩的那三个响头,长秋宫的青砖地面上,砰砰作响的声音仿佛还犹在耳际。
那年轻人一声“姑姑”叫出口,苏灵玉就红了眼眶,最后,她对这个红着眼睛的年轻人也只说了两句话。
“你要好好的。”
“我会重建苏家。”
她血脉相连的至亲都已不再,能做的,无非是好好活着,光复苏家荣光。
纵然九泉之下的亲人或许不需要她如此做,但留在人世间的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苏远衡看着眼前面色沉静的女儿,本有许多话要说,但看她憔悴虚弱脸色,话到嘴边终究只剩了一句,“好好歇着,身体要紧。”
苏灵玉扶着墨莲的手起身,下了软榻扑通一声跪地,在苏父惊异焦急的眼神中叩了三个响头,“女儿不孝,劳父亲为我忧心了。”
这是苏玲玉对这位从小疼爱她的父亲的愧疚与歉意,苏灵玉得了小姑娘的身体,纵然她真实的年纪同眼前人差不多,是苏家真正的先祖血脉,此刻也应当叫这一声“父亲”,磕了这三个头。
这是她理应为苏玲玉做的。
苏远衡看着向来娇俏任性的小女儿此番做派,心里格外不好受,快步上前将人扶起来,他终是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神情慈爱,“你好好的,就是对为父尽孝了。”
“你父亲这句话说得对,”门口,苏老夫人缓步而入,眼神温和,“虽说你这次仍旧是不省心,但好歹跪了几天祠堂,终于懂事许多,也不枉国公爷如此疼爱你。”
“祖母,从前是孙女不孝,劳祖母费心了。”苏灵玉再跪,同样是三叩首,依旧是苏玲玉离开之前对亲人的歉意与不舍。
“身子刚好就别下地折腾了,”苏老夫人将这个向来让她费心的孙女扶起来,抚了抚少女消瘦的脸颊,眼眶也有些红,“你早些喝了药上床歇息,等身子好些之后,我带你去镇国寺还愿。”
苏灵玉点点头,转而提起之前同淮安侯府的退亲之事,“祖母,孙女之前行.事虽说有些莽撞,但所言所行均是真心,确实想解除同吕世子之间的亲事。”
同淮安侯世子退亲,是小姑娘的心愿,她那时候刚醒来,只想着满足苏玲玉所想,但实际上行.事多少有些莽撞,否则也不会回府之后被罚跪祠堂。
但无论如何,她得确保这件事如小姑娘的心意。
苏老夫人看着眼前眉目间隐现坚毅的孙女,心底无声叹了口气,若是从前有现在这副聪慧模样,哪里还会走到这般地步。
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般田地,该罚的罚了,该得的教训也得了,只望她这个小孙女真能吃一堑长一智。
“如今既然你不愿意这桩亲事,解也就解了吧,”苏老夫人拍拍孙女儿的手,神情肃穆两分,“但可一不可二,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日后你还不能谨言慎行,这家法我还是要请出来的。”
“孙女晓得。”苏灵玉微微一笑,总算了了这桩心事。
或许是刚醒来身体还疲乏的缘故,抑或是汤药的影响,她强撑着精神同苏父与苏老夫人又说了两句话,很快再度沉睡过去。
见人已安然沉睡,苏老夫人被儿子搀扶着一路出了映心院。
看着远处天际被云彩遮住的太阳,苏老夫人淡淡叹了口气,“了悟大师所说的玲玉十六岁的这场劫难,现在看来是解了。”
苏远衡虽说从前总有些怀疑,但近些日子经此一事,心里已相信了七八分,口气不如从前那么强硬,“是孩儿不孝,一直以来劳母亲挂心了。”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做母亲的对儿女的心,无不如此,”苏老夫人看了双鬓已有白发的儿子,无奈摇头,“你如今身边没个贴心的人,就算是为了阿芜,我也得多费些心,总归,家里就这么一个姑娘,从小看到大,不为她为谁呢。”
想起早逝的爱妻,苏远衡沉默,见儿子这副模样,苏老夫人也不再多说,带着人回了自己院子。
秋日凉风骤起,略过或黄或绿树木枝叶,留下沙沙响声,苏远衡站了许久,终究是满含惆怅的叹息一声,回了房处理公务。
***
苏灵玉夜半醒来之时,外面银色满月高挂天空,纯净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室银辉,徒留淡淡凉意。
外间墨雪守夜,正是睡意正浓时,身子一点一点的似倒非倒,苏灵玉看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
夜半时分若是被她叫醒,又是一番忙碌,难得她想清静,就这样也好。
裹好防风御寒的狐毛斗篷,苏灵玉轻手轻脚的去了外间,站在被银白月光沁染的窗前,她轻轻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