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笑一瞬间想到许多。

谢明钊出生时,她难产。

秋夜冷沉,谢明钊小脸青紫,一声不吭,周围嬷嬷急红了眼,姜宜笑忍痛起身,将他抱在怀中时,谢明钊才若有所感般啼哭出声。

他体弱,姜宜笑一直悉心微他调理。

他病重时,小小的身体靠在她怀中,为她抹去眼角的泪,一脸信赖。

姜宜笑心如刀绞,这一刻才彻底痛苦得犹如刀尖刺上心口。

谢明钊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风吹过,姜宜笑脸上一阵冰冷。

她伸手,这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

“去吧。”

姜宜笑咳嗽两声,“送去吧。”

谢明钊不仅是她的骨肉,更是谢允北的亲子。他们一样的无情,一样的看不上她这个商人出身的母亲。

原先的温情是真,可自陈惜惜上门后的冷待也是真。

谢明钊甚至不屑于掩藏对她的不满,甚至说出“如果惜姨是我的娘就好了”这种话。

姜宜笑擦擦泪,往回走道:“儿女都是债,可谢明钊自出生,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事事小心。”

春杏忍不住眼睛一热,“小姐费心了,是小少爷不懂事。”

“不,他不是不懂事。”

姜宜笑叹口气,想起腰侧锦囊中碎掉的玉观音和如意扣,心也跟着一痛,“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们坦然接受我送到手的好处,却又嫌弃我的出身。”

她眼神微微一沉,“可春杏,哪有一个孩子会嫌弃自己的母亲呢?”

姜宜笑想开了,面上的泪渐渐止住,叹口气,“就这样吧。”

回屋,姜宜笑心底思绪渐沉,睡意全无,于是索性找出账本继续核对。

没一会儿,去送药的春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冷脸的女人。

姜宜笑微微一怔,那女人却已经上前,行礼道:“姜小姐,公爷命下属来保护您。”

女人行走时脚步如蜻蜓点水,没有一点声音。

看来是个练家子。

姜宜笑惊讶,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笑一声道:“正好,那我明日开始准备药膳,便劳烦姑娘给满满送去。”

“姜小姐不必客气,叫属下一声小五就好。”小五面庞清秀,眼尾有一道小小的疤痕,“公爷说,您送去的药,满满小姐已经喝了。他正是从信安大师那里知道谢小公子和满满小姐的病症一样,可晚您一步,正好药没了。”

姜宜笑微微一惊,小五恭敬道:“公爷让下属带话,谢谢您。”

小五说着,手上拿出一个印章,“这是公爷名下的药铺,日后姜小姐需要什么药,从他那里拿。”

姜宜笑没接,“公爷对我有恩,这点药材,我怎么能拿?”

小五看着她,眼神认真,“劳烦姜小姐收下吧,主子的命令,恕下属不能替他拒绝。若是您不愿,那下次您亲自和主子说。”

姜宜笑望着小五脸上的为难,最后还是接过印章,道了一声谢。

“您有事尽管差遣。”小五看着她接过印章,松口气,“下属愿为您效劳。”

姜宜笑感激,心底软了软,朝着小五应一声,随即对春杏道:“你将小五姑娘带下去,收拾一间客房。”

将人安置好,姜宜笑望着手中的印章,不由得深深吸口气。

真是巧,原来宋景行是从信安大师那儿知道的。

她微有些失神,想起今日满满那苍白的小脸,叹口气。

好在她刚才手里端的是药膳,不是那碗药。那药若被谢明钊洒了,那真是暴殄天物,姜宜笑得心疼死。

这药到了宋景行那儿,也算派上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