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死死的盯着下面躬身的人,心底忍不住泛起冷笑,明明早就知道答案,他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十日前北疆忽降暴雪,冻死牛羊牧民无数;七日前燕洲流民暴·乱,百姓官员皆有伤亡,三日前皇城内发生四起杀人惨案……穆卿,你作为大殷丞相,不想着替朕分忧,竟只想着回去与家人团聚吗?”

面对殷无殇的冷声质问,穆清言直接双膝跪地,只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奈一点点占据自己的身体:“请陛下恕臣,无能为力。”

这些事他当然知道,可他已是将死之人,哪里还有心力去替他分忧?

“退朝。”

殷无殇登基三年素来勤政,从未如今日这般气急败坏的中途退朝。

百官看着帝王拂袖离去的背影,无不满脸震惊。

随后便看见那位权倾朝野的穆相也面无表情的转身,广袖轻拂快步走出了大殿,仿佛对这个朝堂已无半分留恋。

穆溪知刚下来殿前白玉石阶,便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翻滚的气血,忙抬起衣袖掩面,闷咳着将喉间那股甜腥尽数喷在了上面。

好在衣料本就与血色相近,除了斑斑点点的一片润色,并看不出什么。

于是他又抬起袖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边走边想,看来雪融丹也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的毒了。

以前服食一颗能保十天常态,现在这才三天多一点就要支撑不住了。

所以须得快快离宫,否则被暗处的云国细作发现端倪,那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偏生这时一个小太监忽然追上来将他拦住:“相爷,陛下请您去御房面圣。”

穆溪知闭了闭眼,下朝后被传召去御房搁在从前是常有的事,但今日他心里却十分的抗拒,却也知道无法抗旨。

随着小太监去往御房的路上,忽然听见对方低声道:“相爷,皇上今日似不大愉悦,您须得当心着点儿。”

穆溪知不由得侧眸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多谢公公。”

却见对方一笑:“相爷言重了,小的徐顺,三个月前晕倒在太医院门外,幸得相爷相救才得以活命,救命大恩尚未报答,怎敢当相爷一个谢字。”

穆溪知这才模糊记起似乎有那么个事。

“举手之劳,无需报答。”

没等徐顺作答,二人已行至甘露殿,御前大总管李忠也已亲自迎到近前:“相爷,皇上正等着您呢。”

甘露殿分内外两间,外间是皇上处理政务召见朝臣的地方,称作御房,内间乃是临时休憩的暖阁。

因为御房里都是籍和奏折,不能用炭火,他又畏寒,所以从前每到冬日,殷无殇都会在暖阁里等他。

但今天,一进门便望见天子端坐在外间的御案之后,正提笔在写着什么。

而在那人身侧,立着刚刚晋封的皇后,一双玉手正在研磨,红袖添香。

穆溪知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躬身行礼:“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殷无殇却好似没听见一般,头也未抬,只低声问了句:“皇后觉得,是给穆相封个妃位合适还是贵妃合适?”

穆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