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官翎歇斯底里疯跑，完全不理会李氏的追赶喊停。之前，心中稍有平静，被人突然一搅，比先前更加混乱和冲动了。

“翎儿，婶婶刚才误会你了。等一等，我有话对你说！”李氏身体发福，跑不过身轻如燕的上官翎，一见面就又落下一大截，眼看追赶不上，忙停下来大喊。

上官翎不理睬，反而跑得更快更坚决，一口气跑了近百米，到了门口，双手把门板拍得震天响，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陈根躲在院墙角落，猛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有些害怕，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是想到了鬼魂等不干净的东西，吓得他蜷缩成一团。

上官翎怕李氏追赶过来辱骂，见没人开门，便朝里面大喊：“陈根，快开门，快开门呀！陈根……开门……”

陈根听清是上官翎的喊叫声，才急忙从院角疯跑到门口，取下门闩，还没来得及问清事由，就被破门而入的上官翎一下撞翻在地，吓得他魂飞魄散夺路而逃。

上官翎不理睬，等他出去后又把门反锁住，这才哭喊着往屋里奔去。

陈根一出门就被李氏拦下，“根儿，你鼻子怎么了？唉哟，流血了，快拿手帕捂住！”

陈根忙接过李氏递来的手帕捂在鼻上，嘟囔着问：“娘亲，翎姐姐她这是怎么了？”

李氏见上官翎反锁住了门，愣了一下，才扶陈根往家中走去，往前走几步才说：“根儿，你和她的事以后不许再提，她看不上咱家，也嫌弃你一事无成，算了，等你爹回来说说，她家的事我们不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听天由命吧！”

陈根却说：“娘亲，翎姐姐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告诉我，你到底说了些什么，我走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一定是说错什么话引起误会了。”

李氏红着脸说：“我说等料理完她娘亲的后事，就给你们成亲，谁知她说要等找到爹爹再说。你知道，她爹爹已经离家出走三年多了，根本不在人世，她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推辞和拒绝，我们家虽不是大门大户，但也过着温饱日子，她现在身无分一无所有，按理说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所以……”

说到这里，她微微停顿一下，接着哀叹一声说：“唉……她这是嫌弃我们家啊，嫌弃你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既然她不识好歹，我们也不必理会，看得出她就是那种想不劳而获的俗人，这样的人我们也不稀罕，算了，不行就拉倒吧！”

陈根自惭形秽，红着脸说：“其实我早觉得这事没戏，她生得那样好看，只是受不了你的撺掇才有痴想。我确实配不上她，也没能力保护她周全，不行就算了，唉，谁叫我不学好遭人家嫌弃呢？”

李氏恨他不成器，听不得这样自损，怒斥道：“你别这样夸人家！虽说她有些姿色，但看看他们家，跳崖的跳崖，出走的出走，上吊的上吊，有什么资格嫌这嫌那？哼……”

一连串的咒骂顿时让她有些接不上气，稍作喘息又道：“再说，你不缺胳膊不少腿的，何必把自己说得一不值？依我看，你配她绰绰有余，到咱家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娘亲死了都没钱埋葬，还要学人家卖身葬母，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就想借此混进达官显贵家做小妾享福吧？这种人我见多了，凭一身臭皮囊就想不劳而获，我还有些看不起她了呢！”

陈根不以为然，又说：“娘亲，你别这样说翎姐姐，她现在足够伤心痛苦的了，我们帮她借钱的事还算数，至于我和她的亲事暂且不提，先帮她渡过难关再说。爹爹回来，我们再商议一下，明天必须把钱凑齐，不能眼睁睁看着翎姐姐跳入火坑！”

他很反感有人这样埋汰心中冰清玉洁的神仙姐姐，蛮劲一阵接着一阵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我们两家虽不经常走动，但也算认识，作为邻居理应在她困难时候帮忙想想办法。你刚才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但以后不要再说，我不喜欢别人说翎姐姐的坏话，她在我心里是仙女一样的存在，不是你想的那样卑贱恶俗！”

听到这话，李氏的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揪住他耳朵，恶狠狠质问：“臭小子，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油腔滑调？她当着我的面说你不学无术，你被人骂了，还在这里不分好歹替她说话，还当不当我是你亲娘了？”

李氏喘了口气，又责骂道：“她来我们家算吃亏吗？到现在她还有什么资格挑肥拣瘦？还仙女，说句不好听的，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狐狸精扫把星，她克死了童儿，又害得荣英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现在又把自己娘亲给克死在家，你说说，她哪里好，哪点把你迷成这副德行了？”

陈根着急，一下扯开她揪耳朵的手，往前疯跑几步，又突然停下来，转身警告。

“你不许再说她的坏话，否则我也学她爹那样，云游四方，离家出走，再也不听你背后埋汰好人了。翎姐姐本就无意依靠你们帮忙，是你硬拉她过来的，虽说都是为了我好，但也不想想，她娘亲刚过世，现在哥哥身负冤屈，爹爹又不知所踪，你要她几天内跟人成亲，这和落井下石有什么两样？算了，借钱的事我去想办法，这事你们也别参与，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坏翎姐姐名声，我保证再不回家，就当我死了算了。哼……”

李氏一听这话，险些被气晕过去，站稳身子，才说：“走，跟我回家去，等你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你还反了天了，这还没发生什么就敢这样对我说话，如果真和她成亲，我连说她的资格都没有了，你敢为了那个狐狸精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看我回家怎么打你！”

陈根听她又在辱骂上官翎，也被气坏了，又开始疯跑起来，边跑边说：“既然你不听劝告，那我也不用再听你唠叨骂人了，我这就出去给翎姐姐想办法筹钱，晚饭不必等我，说不定三两天也不会回去了。”

李氏一边小跑，一边责骂：“臭小子，你快跟我回家去，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快回去，我保证不打骂你了，快站住……”

而陈根似乎心意已决，一下子没入巷道，打算真不理睬李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