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整个皮肤呈现一种灰白色,反而是埋在冰面下的皮肤还呈现白色,但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耳朵已经开始变黑,因为带着首饰,人在死亡后,与金属接触的地方最先开始腐烂,这是微生物与金属的反应,也是为什么我们从土里挖出来的金属多是黑色的道理一样。不过,她的尸体还可以保持很久。

上面还有好大的空间,我朝上一看,更加确定她是元代女子了,她所戴着的叫苦苦帽,也叫罟罟冠,这帽子很高,她们穿的袍子,宽大而且长,走起路来很不方便,常常要两个婢女在后面帮她们拉着袍角。在很多电视剧里一般说到元代女子都是宽袍,长发从中间梳开,有这样的打扮,但那些都是平民,贵族不一样。

所以,这女子应该是个贵族,她抱在小腹的手正好在薄薄的冰面之下,她的指甲很干净,尤其是食指间没有一点点粗糙,足以证明她的身份有别于平民。可在我的印象里,元代没有用人做祭祀的,可这女子在这里,又不同于下葬。元代的下葬是不能见红色的。

说起这个,元代的时候,因为受到唐宋时期厚葬之风的影响,盗墓贼众多,基本上在宋朝,唐代的墓

穴都可能被盗挖,所以,元代担心自己的墓被盗,一般都会进入深山,选择一处风水非常好的地方,再叫自己本族的人安葬,从而避开盗墓贼的惦记。

而元代又十分重视牛马奴,在他们眼里牛马奴都是用来生产的,甚至可以说是伙伴,陪葬中一般都是用马匹来殉葬,所以,西境有很多殉马坑,殉骆驼坑,几乎没有殉人坑,因为在他们眼里,人没有马匹和骆驼金贵。眼前这个女子很明显不是奴隶,她也一定不是病逝的。如果是病逝夭折的人是无法安排在祭祀之地的。

那她会是谁呢?我每次想沉静下来琢磨一下,可我已经坚持不住了,受伤的腿一直在打抖,全身的力气时有时无,身上的汗已经流不出来了,缺水的表现,加上呼吸面具里的不透气,我感觉呼吸也开始困难。

我又看了一眼这个不知名的元代少女,一点点地朝外爬,爬到她腰部的时候,我伸出手,将她还微微敞开的衣襟按紧,你已在这里躺了七百多年,可能一世圣洁,却因为我的原因,被无故打扰,真是罪过。

当我爬出了盗洞,警察招呼我吃饭,我坐在盗洞口大气连连,我费力地将一块大石堆到盗洞

口,却没有成功。警察拉着我到了岩石边。

我说道:“吃了饭,我来收拾,你得帮我一个忙。”

“嗯,你说。”

“帮我把盗洞堵上。至少在考古专家来之前,不要再让她受到打扰。”

“嗯!可以!你去车里休息,这里交给我。”

我颤抖着手端起羊肉汤,喝了一小口,嘴里一股子腥味儿,我哇地一下吐了,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警察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是不是应该吃些清淡的?”

我擦去嘴角的污物,说道:“不用,西境爷们受伤了就得喝羊肉汤。”

我喝下了一大碗羊肉汤,勉强吞了一些肉,本来想吃馕,却怎么都咬不动,只想睡觉。我和警察打了个招呼,被扶着进了车里,我将后排放倒,几秒便昏死了过去,我确定我是昏死,而不是睡着,因为我感觉我在云间飞。我似乎听到了警察在叫我,我想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我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天旋地转,我感觉我进了一间手术室,我的眼皮被人翻开,一道强光让我下意识地想躲开,我的嘴也被人翻开,一根管子插了进来,那种强迫感让我想吐,我的每一下呼吸,我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大夫一边带着手套一边说道:“病患腿部受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那个警官说是被铁质刺状物扎伤。”

我腿上的包扎被人用剪刀剪开,我听到一声惊呼:“这是谁做的手术?怎么能横向缝呢?这腿不要了吗?”

我能感觉到我缝的线被剪掉,一阵钻心的痛,可我却没有一点力气动弹,说来奇怪,疼痛的极致居然是麻木,我感觉不到我的腿,甚至那些疼痛经过了我的心脏,却无法抵达我的大脑。

“给患者注射麻药,他的创口有感染的趋势,要重新消毒。”大夫说道。

我想努力听下去,可是脑袋特别沉,我再次昏死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这是第一次小花儿没出现在我的梦里,那是一个女子,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头戴着美丽的罟罟冠,她骑在马上,正轻盈地向我走来。

我正在一块岩石上,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眯缝着眼,看着柔和的太阳。她发现了我,轻轻地跳下马,坐在了我的旁边,我们都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天空中朵朵白云。她脱了鞋子,露出了迷人的小脚丫儿,勾动着绿油油的小草。

她站起身,将罟罟冠摘下,那一头如水的秀发散了下来,

如玉珠落盘,她开始跳起了舞,她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卷起了风,我有些睁不开眼,我的呼吸有些困难,我闻到了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一下睁开了眼,我看到我正在一间病房的病床上。不一会儿,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她看着我说道:“你醒了?”

我忙说道:“我睡了多久?”

“你是昨晚十二点多到的,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六点。”护士说道,“你的医药费用一会儿需要交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没问题。我需要打个电话。”

“不行,你的领导马上到了,你就在床上好好呆着。”护士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问你一句,你的手术是谁给你做的?”

我看着她说道:“我自己做的?”

“啊?真是你自己做的?那警察说你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呢,那得多痛啊。”戴着口罩的护士一脸疑惑地问道,“你真给自己下得去手,你最后几刀割破了不少毛细血管,肌肉纤维上也有刀痕,你直接拔出来创面要小的多。怎么会想到把大腿割开呢?”

我看到我旁边病床上脚指甲被碰掉的哥们以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是有苦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