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上依然是满眼的黄色,我看着周围高高低低的土丘,和土丘上偶尔冒出来的不知名的草稞子,心中的疑问也慢慢地展开了,我转身回头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遗址,心中那个不得不面对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又是一个故事。

“我的王,我犯上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您必须有所准备了。”一旁的地上跪着一个人。

王站在毡房外,手死死地抓着布幔,手中的信物把玩个不停,微闭着眼,嘴中念叨道:“我的王妃,我的儿子!在天上的神,我愿意贡献一百只羊、一百只牛,换取她们母子的平安。”

在一旁很多的祭祀在用各种各样的法器发出了各种各样难以言明的语调,篝火混杂着面具,法鼓混合着舞蹈,一切都是为了生了两天还未降生的王的子嗣。

似乎他的祈祷并没有奏效,一个接生婆从产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哭喊道:“王!我的王!夫人坚持不住了,她……他流了好多血。”

王大吃一惊,再也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产房,他的心碎了,他看着脸色如纸的夫人,那圆滚滚的肚子在一抽一抽地,血液从她的下 体不停地流淌着,几个侍女惊

恐地擦着。

“王!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您!”夫人似乎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找到了最后一根稻草。

王的泪水已经迷蒙地双眼,他一把抓住夫人的手,说道:“不!我宁可不要这孽畜!我要你!我要你陪着我!”

“不,救我的孩子,救他。”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王乱了手脚,她说道:“夫人,别离开我,你不会有事儿的,我答应了上苍,贡献一百只羊,一百只牛,只为换取你的生命!”

夫人似乎也知道这一刻已经无法躲避,她伸出手摸到了王的脸上,她嘴角动了动,说道:“对不起,我没用。”

话音刚落,她的手一软,挣扎着的那口气也消散开去,王大吼着她的名字,使劲地摇晃着她,轻抚着她的肚子,门外原本喧闹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仿佛不再有其他人,只剩下王孤独地存在。

终于,他慢慢地站起身,从产房中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有王妃的血液,他握着她的手的余温还未消散。

一个大臣跑了过来,跪下,说道:“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呀!”

“有话就说!”王木讷地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大臣说道:“夫人已然归西,请问王打算将

她葬于何地,臣等也好去准备。”

王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说道:“让她入我王陵,陪我族人!”

“王!不可啊!臣等懂您爱意之深,可比日月,但夫人的情况进了王陵那会脏了族地呀!我请王为我族考虑,为天下苍生考虑。”

王慢慢地蹲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臣子,他伸出带血的手将他的脸扶起,说道:“我是王!族规,我可改!”

“不!王!我族自草原来到此地,虽有困难,但整族却是完好无损,这多亏了先祖们的庇佑!我族规定,怀孕而死之人、夭折之孩童为不洁之人,不可葬于我族族地啊。您是可改族规,但祖宗怪罪下来,我族血海,这个责任由谁来负呢?”臣子依然是跪在地上,大声地说道。

王抬起头的一刹那,原本还站着的人扑通扑通地全部跪倒在地,“请王三思!”

王被气笑了,诺大的殿堂中尽然没有一个人关心王和王妃,只想着族地,想着他们自己。

王哈哈大笑,一挥手,他的贴身武士走了跑了过来,他一步一步地朝着产房走去,他像看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地看着还跪着的臣子,说道:“我已决定,修改族规!我要王妃堂堂正正

地在我族地安息!将来,我就要她陪伴在我的身旁。”

无人站起,亦无人再说话。

王陪着王妃,一天一夜,他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一切美好,记得王得知王妃有了身孕之时,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好像一个孩子。

侍女要给她换上华贵的衣衫,他站起身,慢慢地走出了产房,棺材已然建好,他很满意,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全部是族里的老人,走到近前,老人噗通一声跪倒,大喊道:“王!您的王妃入不得族地呀!这坏了祖先的规矩,祖先一定会雷霆大怒的。”

“这雷霆便降在我一人身上罢了!”王淡淡地说道。

由远及近地又走来了一群人,那是武官员几十号人,再次噗通一声跪倒,还是那个大臣,说道:“王!我愿一死换王明族规!”

王愣住了,跪下之人是他的老师,从小看着他长大,当年父王将此人定为他的老师时,便视其为父,之前师父的一拜已然让他在全族的威望大降,如今师父要以死明志,等于将他的威望架在火上烤。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师尊,选择任何一方都将是一种煎熬。

他说道:“我意已决,尔等休要劝我。”

说话间

,身后嘭地一声,王吃了一惊,转身的刹那,他的火从心头起,他的师父尽然爬起来,一头撞到了棺材上,那道殷红顺着棺材的角淌了下来,里面放着的长生水尽也晃动不止。

王呵斥道:“给我将他拉开!”

亲卫上前一把拉住了还要撞上去的师父,他吼道:“王妃入殓!”

一众侍女抬着王妃的身体慢慢地走了出来。

族中的老人慢慢站起,说道:“吾王被这妖妇迷了心窍,要将我族拖入万劫之境,我便以我肉身保全族昌盛!”

说罢,尽也朝着棺木冲撞了过来。

“拦住他!”王的双眼通红。

那亲卫也吓住了,尽然抽出了手中的刀刃,老人不偏不倚正撞在了刀尖上,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让周围的一众人都傻了。

风轻轻地刮着,带着苍凉的味道,血腥味儿混杂着长生水的厚重,刺激着亲卫和在场跪倒之人的神经。

又是一人站了起来,他更是脱去了上衣,露出了干瘪的胸膛,他大吼道:“为我族人纯洁!为我族永恒在这草原!”

他迎上了亲卫,这次亲卫没有拔刀,亲卫只能死死地拦住了他,场面在逐渐失控。

王看着一众人的脸,就像看着一堆喧闹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