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周围没有鱼,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鱼早已被吃得精光,甚至一指长的鱼苗都没能逃过饥饿的嘴。对一个人来说,如果想做到而做不到的事儿是痛苦的,有的信徒贡献了一种鱼儿,大家都叫它泥龙,也就是我们说的泥鳅,他不喜欢泥这个字儿,却喜欢龙,于是,在信徒们从遥远的地方运来了石头,铺设平整后,放下了泥龙。

他不知道的是当地人宁可饿着也不会吃泥鳅,刺多,肉里带着泥星子味儿,处理不好,只会更加难以下咽。可他固执地认为泥龙像他,每次站在山上看着那净手台便会莫名地开心。

可是,天不遂人愿,又逢大旱,人们向山神祈雨,没有一点作用,而他的焦急却是净手台里的泥龙,这种焦虑实际上是一种对现状的转嫁,他从天象看出十天内根本没有雨,却无法告诉村民,只能拖着。

他记得五年前,一个村民给他带来了一种草,村民说只要这种草存在的地方,泥龙就会活下来,他非常高兴,急忙在净手台的两侧种下了这草。他看着净手台旁那条小路越来越有样子,他说心中的道在于行为,于是,信徒们修了一条小路,他期待着这条小路能修

到都城去,他能够站在道家之巅,挥手之间,乃定乾坤。

他记得他对众生说“长乐未央”,于是,小路上便有了长乐未央,如果有一天,这天下长乐未央,那便是他的道。

只是老天天嫉英才,第十五天到了,他高兴地举行了法事,可这场法事一直做到了中午,没有一滴雨落下,天空也依然晴朗,信徒们失望了,当最后一个符画完,天空没有一丝的雨。

有的信徒哭了,跪了下来,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回了最里面的屋子,他知道可能狂风骤雨要来了。

果然,信徒们愤怒了,冲进了他的屋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的法术尚未结束,我将以我血肉之躯换这大雨倾盆,我死后,不可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否则,我必降下雷霆,让这里灰飞烟灭!”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他知道这雨迟早会下,或许就是下一刻,他为了心中那道的火苗不灭,必须与天赌上一把,如果天可怜见,他将不死,但如果天要灭了他的道,那便由这天拿去。

那草已过了春去秋来,因为是道士的喜爱,没人敢去触碰,如今,这草却成了众人发泄的对象,火油已经倒在了枯草上,他依然

在等待着雨水的到来。

可惜,他失望了,大火已,信徒们按他的要求封闭了那间密室。

此时,他并不怕,只是感觉一切如梦似幻,可呛人的浓烟让他清醒了过来,他的梦醒了,他用力地咬破手指,转身在墙壁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我道不灭!”

跪在山神前的信徒们在大火最猛烈的时候,依然没有等来他们的雨,有人开始了质疑,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没人应和他,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已经葬身火海,不过,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人开始站了起来,终于,有个人大声地说道:“我们砸了这里!他就是个骗子!”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要去搬那据说从中原带来的名贵的法器,他们要用这些来补偿自己的损失。

“你们等等那!你们去看看天那!他没有骗我们,雨来了呀!”一个跪在最外面的人大吼着兴奋地说道。

众人惊呆了,纷纷跑出去看,果然,视线可及的范围,大片的乌云正黑压压地过来,刚才伺机想拿走法器的人怕了,悄悄地将法器放了回去,又悄悄地躲进了人群中。

信徒们这才知道他们的法师是多么的厉

害,一众人又纷纷地跪倒在了大厅前,久久不起。

可事情总要结束,众人们的内心中依然在想着下雨了,赶快去看看自家的薄田,于是,有人建议,将那封闭的空间打开,将法师安葬,但很快就有人反对,称那是对法师的不尊重,而且里面说不定是大法力施展之地,容易坏了法师羽化成仙。

终于,一个年长的老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在山神面前磕了一个头,说道:“我们将这里封起来吧,或许再等上几年,还会有仙人来此,由他开启,再施以大法,请山神再降神灵,岂不是更好?”

众人纷纷点头,于是,三层的石封便在洞穴里绵延至外面。

大雨倾盆,众人兴高采烈地淋着雨回去了。

渐渐地,这里被人遗忘,或者偶尔有路过的人还记得老人讲过这里曾经住着神仙的故事,还告诉他的子孙,就连这草也是不要轻易去触碰,那都是神仙留下的。

慢慢地,那净手台里水越来越多,它开始变脏,满是淤泥,又慢慢地,那些草越来越多,最后,这里尽然成了湿地。人们也慢慢地忘记了这山上还有一个山神和一位以火殉道的道士。

在人们的印象里,只记得老人说过

,等秋天来的时候,可以将这高草砍去,冬天喂牛羊,但在夏天就由它去长。

……

有一天,一个盗墓贼沿着河在寻找古人生活的痕迹,他知道,在河边的附近总会有所发现,当他来到了疏勒河畔,他总觉得那孤零零的山很有意思,却说不出哪里有意思,他举起了望远镜,发现那山腰上有一个洞,但他不确定那是山洞,也可能是岩石。

他看了看自己带的干粮,还够,于是,他决定了,去看看,他足足走了两天,终于爬到了山洞口,那一刻,他激动了,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在那个晚上,他悄悄地打开了鹅卵石,他摸了进去,第二层,第三层,他看到了来自中原汉朝的可观的物,他笑了,他坐在土地老儿的雕像前,拿出了笔,在地图上做下了一个标记。

他很快退出了山洞,并且将它再次封存。甚至还用黄泥在洞口做了掩饰。

在天还麻麻亮的时候,他站到了山顶,看着太阳从疏勒河畔冉冉升起,他笑了,他张开双手,享受着驱散夜露寒冷的曙光,他知道多年后,这些都是自己的,这就足够了。

我就站在他的旁边,他猛地回头,我看到如狼一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