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西境边陲,我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的祖上是盗墓的。请注意这个祖上不是三代人,而是三代再之上,但却不是子承父业的传承,而是师传徒,我爷爷就是这样传承下来的。

从很久之前起,我们被人唤作“鬼脸”。

到了我这一代,只是出了很多事儿,往事不堪回首,我的爷爷,前任“鬼王”过世了,我的未婚妻也为此搭上了性命,一个庞大的家族四分裂,原来那些面目可亲的亲人们,有的身死道消,有的反目成仇,有的老死不相往来…….

雪崩来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信这句话,我爷爷说所有今日之果,必是他日之因,断不了因,必受其果。如今家族之地还在,却已物是人非。我依然是“鬼王”,可江湖却不再是那个江湖了。

爷爷还年轻的时候,他的“鬼王”也是他的老师说过,我们最初不是盗墓的,我们是研究机关术的,只是在那个年代,能吃上饭都是好的,更不要说吃饱,所以,从墓里取些东西勉强度日,也谨着出四存六的祖训。这个规矩一直到西境繁荣起来,不再是曾经那个地广人稀,牛羊稀少的西境,也一直到爷爷陨落,我……

金盆洗手之日,结束了

这条祖训,西境不该再有“鬼脸”,于是,我和警方合作,将来自其他地方的盗墓贼全部抓获,并且发出最后的“鬼王令”,解散“鬼门”。但江湖就是江湖,你所看到的江湖只是冰山一角,而我所在的江湖却是冰面之下。

曾经我疯狂地追求爱情和自由,爷爷告诉我你们不合适,这就是命。果然,被爷爷言中了,我失去了爱情。于是,我心灰意冷过,痛苦失落过,甚至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是“鬼王”两个字让我不得不选择苟且下去。

为了忘记,我从之前的单位离职,去了一个厂里,我的工作简单而纯粹,翻动胶块,检查每一块胶有没有杂质,休息了便到处看看这西境的美,有时还会和卖玉石的讨价还价,捡个漏。我有一身的本事,不论是盗墓还是鉴宝,只是现在,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忘记江湖,忘记自己还是“鬼王”,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

忘记从来不是简单的事儿,有时候,你不去找事儿,事儿会来找你。

西境是没有春秋两季的,春季不到一周,便迎来了夏季的热浪,201年6月 ,早晨的阳光不暖,我刚下夜班,在家正打算睡觉,突然,有人敲门,是个快递,上面没有发货

人地质,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还是个空号。

我拆开了包裹,眼前的东西让我汗毛一紧,热血直接上头。里面是一件物,我只是看一眼,便知道这是从墓地里出来的,而且才出土没多久。

这是一件毛毡毯子,我立刻展开来看,上面的图案十分精美,是一对人身蛇尾的男女,蛇尾交织在一起。不对!没这么简单。

这上面的两人是伏羲女娲,他们上身相拥,下尾相交。左为女娲,发束高髻,身穿V字领宽袖衣,右手执规;右为伏羲,头戴网帻,上身裸 露,左手执带墨斗的矩尺。二人共穿饰有横条纹的红白花裙,色彩为黑、红、白三色。二人上方有太阳,尾下是月亮,两边是星辰。

我又翻看了一下包裹里,再没了其他物件。这是什么意思?发货人是谁?他想干什么?

一系列的信息在脑海浮现。汉代时期,伏羲女娲画像曾盛行于中原,唐代传入西域,还被加以改造,这地毯上将中原人的面容改为深目高鼻和对襟胡服。这就说明了这东西的出处就是西境的丝绸之路的某一个截点上。从品相上看,年代应该属于唐朝中期。这东西保存的异常完整,所处地域一定异常干燥。

我直接躺在了地上,

眉头紧锁,突然,我猛地坐起,小心翼翼地展开毯子,用手揪了一点毯毛轻轻地放在嘴里,又从中间揪了一些,同样放在嘴里慢慢地品了起来,味道是一样的。说明这毯子不是盖在身上,或者放在身下的,否则,味道会带有一股子死人味儿。这东西是堆砌在棺椁周围的,那就是说这是陪葬品。从中间塌陷的地方也同样可以看出这是主人生前最喜爱的物品之一。

这是一个大墓!

死在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和穷人是不会带着这么精美的毛毯出来的,女人的墓穴里也不会出现这样图案的毛毯,孩子的用不了这么大的,一定是一个大墓。

我的搜索范围开始缩小,我的心头一颤,牙齿咬得咯咯响,我有了一个答案,阿斯塔那贵族墓地,曾经在西境吐蕃的阿斯塔那墓地发现过类似的毛毯,但做工完全比不上这件。而贵族墓地至今没有被发现,是因为我爷爷当年怕被盗,刻意地将其隐藏了起来,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全西境不超过五个人,这五个人要么死了,要么离开了。

我爷爷说过大墓不挖,尤其是这样可以留给后代的。可如今这毛毯的出现说明了贵族墓地被挖了,又被挖到的人寄到了我的家里,这说明了一

件事儿,挑衅。

我一咕噜爬起来,打算给我叔叔打了一个电话,电话还没接通,我又挂了,这人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倒想会会。我想到了一个人,这人属于西境的百事通,叫万金油,人长得瘦瘦高高,聪明是必须的,做事儿还有一股子韧劲儿,西境江湖的风吹草动,他门儿清。

电话接通,他似乎还在睡梦中,我说道:“还没起床?”

他说道:“昨晚小老窖喝多了,啥事儿?”

“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故意顿了顿,他果然马上来了兴趣,说道:“咋啦?咋啦?鬼王大人有什么发现?”

看他的语气说明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儿发生,那这个包裹来得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我说:“没有外来的‘鬼’?”

“吼!现在什么时代了,来了也不会拜码头了,都是干一票跑的,放心吧,有了直接报警抓他!”他懒洋洋地说道,但却不甘心地问道,“哎,说说呗,指不定我知道点什么?”

我说道:“吐蕃那里没动静吗?”

“我得了解一下。”万金油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有消息告诉我一声。”

刚挂了电话,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通过猫眼儿,看清楚来人,我的眉头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