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站起了身,说道:“向小友,您现在仰仗的就是因为你的瓷器做过了拉曼,所以确定它是真品吗?拉曼也只能说明其中有这个元素,却不能告诉你是不是老东西呀。”

“不!如果单一手段确定是不严谨的,我们用了高倍显微镜放大之后找到了二氧化硅凝胶,这是通过千百年才能形成的东西呀,它是发表在权威杂志上的论数据,这是不会造假的。”向辉喝了一口茶说道。

陈老说道:“小友,这样吧,你不相信眼学,那么就去做一次热释光,至少我相信,他们这几个老家伙都相信,我也可以说如果我们错了,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给你道歉,而且这笔钱由我来出。”

弥勒佛笑着说道:“哎!其实呀,我最反对给物做热释光,这个损伤肯定是存在的,不过,这大罐,做做没什么嘛。”

“各位老师,我如果仅仅做了两项,那还是没有自信的,我还做了X光,做了碳1,目前五大物技术,我只有热释光还没有做,我实在担心损坏物,不过,我的其余四项都验证了物为真的数据,我认为做不做热释光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另外,在座几位的眼学

又能在科学面前站住脚吗?”向辉微笑着说道。

这不是讨教了,这简直用科学的幌子来嘲弄。

范柔娇说道:“学长,我觉得您犯了错误,物是先有了眼学,再有科学,科学是用来支撑眼学的呀,另外,您刚才说数据,那么你比对过造假物的数据吗?你不可能对比所有造假的数据的,这个更新换代非常强的。”

“我永远相信数据,有一点我要纠正你,我做了仿品数据调查,我可以负责地说,有的数据,仿品就是做不到的。”似乎扯到科学他就来劲了。

老绅士说道:“向小友啊,说实话,不论从任何一点来说,这个仿品做得都是不怎么样的东西,很拙劣呀。”

向辉看向了范柔娇,说道:“您说是假,请问您的数据支持呢?”

范柔娇说道:“坑土,我见过唐朝的物,出土的东西带着一种岁月弥足珍贵的土香味儿,这才是仿品很难做到的东西,你这个大罐里有一种酸臭味儿,很淡,但绝对可以闻出来。”

陈老赞许地点点头,可向辉说道:“你依然没有数据支持,唐代的釉罐存世不多,我们更要严谨地对待。”

“小友啊,唐代的瓷器你上手过

几件呢?哪怕是残片?”弥勒佛说道,其实弥勒佛的话语很直接,就是告诉他没玩过别当专家。

向辉说道:“我上过手,要不我不会有这样的判断,几位老师说的万年罐也只是一个宏观的框架名称,它的全称是唐代堆塑收口大罐。我看过了唐代的塔式罐,还有印尼沉船打捞上来的小碗,所用钴料的发色和晕染,都说明了问题。”

我忍不住了,说道:“你说的是高温钙釉吧,千度以下和千度以上的色泽吧,你是不是觉得你这赝品颜色特别艳丽,所以觉得就该是巩义出的?你有没有想过,几十年前,我们的烧造技术想控制在千度以下都不怎么容易呢?”

向辉还想说什么,陈老说道:“向小友啊,你听我一句,眼学实际上就是直观地去验证物,你看了真东西以后,就不会把一个美丽的公主当成是村姑,同样的,村姑再怎么粉黛,永远成不了公主,再举个例子,眼学好比是看一个人,相貌堂堂,很容易让人记住,再遇到它,你就不会用放大镜去看看这个人的毛孔、血管是不是这个人了呀。”

向辉微微地点头,说道:“您说得对,您不过是记住了我一个面

,但你要确定我是谁,是不是要去查一下身份证,再去查一下父母辈儿?!就好像我看到这个大罐,我看他,还通过微观世界去问他。”

陈老似乎有些累了,他说道:“向小友,你的研究方向错了啊,不能只根据数据去看一个物,这里面的变化年年不同,真的物是会说话的。”

我好像明白了陈老叫我来的意思了,他估计是搞不定向辉,或者说希望我来帮着说服他,此时,陷入了一种有意思的僵局中,谁都没有觉得自己错,而站在这场争论外围的我却看得门清儿。

向辉是因为对他爷爷的崇拜,认为他爷爷留给了他一件难得的宝贝,所以,他从一开始便不认为自己错了,或者说他爷爷错了,以至于在后来的学习中,便以一件看走眼的物为参照,去反推真物与其的相符性,那这就说不完了,我知道这是一场毫无结果的争论。

果然,向辉一人在场上对战三老一少,还真有点舌战群儒的味道,他毫不怯场,每一个点都能拿出证据,但这改变不了一点,他手里的大罐是个假的。

原本的兴趣已经荡然无存,其实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心魔。

我慢慢地

站起身,走到了大罐旁边,我拿起了大罐掂了掂,还挺沉,我叹了一口气,高高举起大罐,啪地摔在了地上,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向辉呼地站了起来,他几步冲了过来,看着一地的碎片,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说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一个弱生,如何跟我这西境汉子比,我一伸手,一把反扣他的手腕,说道:“向辉,你爷爷就不会犯错了吗?现在正是一个机会,反正大罐已经碎了,你可以去做你还没做的最后一项检测,热释光,如果你还愿意相信它的真实性,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是真的,你开多少钱,我绝不还价,如果你是假的,便去反思一下,你固执在了哪里。”

整个场面安静极了,陈老傻傻地看着我,老绅士茶杯举了半天也没有喝下,弥勒佛也没了笑容。

“好!我们就看看到底谁对谁错!如果你错了,我会让你倾家荡产!”向辉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碎裂的瓷片放进了盒子里,他的动作很慢,但我却看得出他在一点点地变轻松,似乎放下了长久以来的一个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