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去崔府了。”她走到他身旁,夺过他手上的酒杯,微微俯下身子,小声问道,“难道你不想去将那躲着的女鬼抓出来?”

她的气息轻轻的抚过他的脸,玉三郎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极淡的木兰花香,他的神思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便回过神来。他身子往后倾了倾,与她拉开了点距离,觉得那股子木兰花香不存在了,这才点头道:“当然想。”

两人结账出了酒楼,约定了碰头的时辰和地点,便散去各自回家换衣服。

不度看着他暗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足尖轻点,跃上了一旁的矮墙抄近道到了平善坊西边的一个小暗巷里。

她走到了暗巷最里边,在一道挂着一盏灯笼的木门前停下,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跟着她后,这才轻轻的在门上扣了三声,两重一轻的扣门声在这处僻静的角落里显得十分突兀。

过了许久,木门嘎吱一声从内被人打了开来,门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见到门外的人似乎很不高兴,瘪了瘪嘴,奶声奶气的说了句:“怎么又是你。”

不度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倒饶有兴致的上前揉了揉他的脑袋,待得他要发怒了,这才一个闪身跳进了门内,语气轻快的回到:“小球球,这么久没见,你这个子怎么还是不见长?莫不是噬魂没给你吃饱饭吧?”

被唤作小球球的小童气鼓鼓的瞪着她:“你才长个儿呢!你又欺负我,我要告诉师父去!”

不度冲他做了个鬼脸,丝毫不惧:“说就说,噬魂才不会偏帮你。”

说着便转身往里走去。

球球冲着她哼了一声,将门关上后跟在了她的身后,嘴里一直小声的嘟囔着些什么,但因他语音着实模糊,不度并没听清。

然而即便她没听清,她也能猜到他多半是在咒骂她,不过她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相处一贯如此。

这是她幼时范天师带她待过的地方。

这本是个一进的院子,可主人家却将前边改成了店铺,用一道花墙隔出了后院。

范天师刚带她过来那会儿,她总觉得这主人家很奇怪。这暗巷莫说是夜里了,就连白日里也极少人走过,也不知主人家是怎么想的,居然在这开起了店铺。更奇怪的是,这店铺里也不见有什么商品,平日里就主人家会坐在店里的大檀木桌后沏茶看。

不过在与噬魂熟识了之后,她便不觉得奇怪了。

因为这主人家纯粹是钱多了烧的,开个店铺就是为了等个人罢了。

在这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见过有什么客人上门,但噬魂的吃穿用度却没一样是凑合的,样样都精致得像是不是这凡间的事物。

后来长大了些,她才从范天师那知道,这里的特殊之处。

这噬魂卖的东西很特别,收的东西也很特别。

她绕着花墙走到后院,对着球球问到:“你们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客人来过?”

球球给了她个白眼,显然还在生着气,哼了一声,不悦的答到:“你自个儿问师父去。”

说完他身子一转,就往西厢走去。

不度撇了撇嘴,自觉的走到了后院天井的紫藤花架下的石凳边坐下。

只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向她走了过来。

人未走近,少年清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原来是不度呀,这夜都将深了,你怎么过来了?”

不度双手托腮,直直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好奇和探究,她叹了一声:“噬魂呀噬魂,你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的容貌怎么好像一直都没变过?每次见你,我都怀疑你不是人。”

少年走近,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门,“少没大没小的。说吧,这回来又是为何?”

来人便是这院子的主人,她师父范天师的好友噬魂。

不度摸了摸脑门,收起了先前的试探之意,坐直了身子,从腰间掏出了白日里从崔府找出的梦仙草团,给噬魂递了过去,道:“你先看看,这是不是从你店里出去的。”

这噬魂卖出的多是南蛮一带的草药蛊毒,不过她曾听范天师无意间说过,噬魂这卖的东西,更玄乎的都有,不过那些东西,一般都不是活人能见的。

噬魂接了过来,只粗粗的看了一眼,便将那草团子放到了石桌上,淡淡的回到:“是,也不是。”

不度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木木的反问:“什么意思?”

噬魂扫了她一眼,“你最近是和什么人混在了一起,怎么觉得你变笨了许多?”

不度喉头一噎,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却不敢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