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谈垣初听见熟悉的名字,若无其事地觑了低眉顺眼的女子一眼。

自那日他让云姒养好伤,他和女子一直没有接触,朝事诸多,加上卢嫔又有孕在身,谈垣初仿佛忘记了此事,但他究竟是否还惦记着,只有谈垣初自己心底清楚。

要真的不惦记着,那日在御房,也不会有他刻意提起养好伤一事。

云姒很快领命退下,但出了和宜殿后,她不由得深呼出一口气。

殿内有她和颂茸,甚至小融子也在,卢嫔特意点了让她来传膳,究竟是不是防着她,云姒和卢嫔都心知肚明。

但她防备得晚了点。

云姒垂眼,冷静地拎着膳食回去,甚至还让卢嫔宽心,主动退出了殿内。

卢嫔见她这般姿态,一时也有点不自在,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她谨慎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卢嫔很快收敛了心思,欢喜地陪着皇上用膳,倒是谈垣初,也说不清心思在不在这顿饭上,许顺福眼观鼻鼻观心,明明看见了皇上在云姒姑娘退出去的一刹间神色寡淡了些许,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要他说,当时在御房的时候,皇上就给云姒姑娘一个名分,也不会惦记到现在。

越是没得到,越是惦念着,尤其这二人还是在背地里偷偷摸摸的,岂不是更勾人心弦?

皇上顺风顺水习惯了,如今想要一个人,偏生她也不是没心思,却就是不主动,单独相处的时候有多顺心,有人在时就有多堵得慌,如此一来,皇上短时间能忘记云姒姑娘才有鬼!

这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完。

卢嫔正和皇上说笑,外间忽然响起一阵喧闹,谈垣初顺势放下木箸。

卢嫔生了恼意:

“什么人在外喧噪?”

秋玲慌忙进来:“回皇上和主子,是长乐殿的人求见皇上。”

卢嫔脸色一变,心底恼得不行,觉得杨婕妤就是故意的,故意毁她好事!

卢嫔转头看向皇上,谈垣初仍是坐在位置上,这让卢嫔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但不等卢嫔说话,就听谈垣初道:

“让她进来。”

卢嫔哑声,她原本还想让秋玲将人打发走呢!

再不满,卢嫔也只能压下,很快,长乐殿的宫人进来,一进来就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大喊着:

“皇上,婕妤忽然昏迷不醒,长乐殿乱成一团,还请皇上去主持大局!”

谈垣初没等他说完,就站起了身:“带路。”

卢嫔连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皇上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和宜殿内,卢嫔气得直接摔了木箸:“贱人!”

云姒得了消息进来,忽视地上的狼藉,低声催促:

“杨婕妤昏迷,皇上都赶去了,皇后和宫中一众妃嫔肯定都会过去,主子?”

卢嫔知道她什么意思,皇上和皇后都去了,她一个小小嫔位自然也得赶过去,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才晦气道:

“咱们也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卢嫔才不信杨婕妤会真的昏迷,不过是争宠的一种手段罢了。

等到了长乐殿,卢嫔下意识地瘪了瘪唇,除了坤宁宫与和宜殿,卢嫔从来不去串门,自然有没见过别的宫殿是什么样子,但她今日看见了长乐殿。

杨婕妤不愧是当初除了容昭仪外最得宠的妃嫔,她的宫殿很是华贵,青玉砖铺地,六扇折叠屏风,架子上全是珍贵的玉器摆件,纱幔环绕,绒毯铺盖在地上,富丽堂皇,同是偏殿,但和宜殿和长乐殿的察觉却不止一星半点。

卢嫔心中有不平,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一直觉得杨婕妤是装病,但到了长乐殿才意识到不对,长乐殿内气氛凝固,谈垣初和皇后娘娘坐在首位,谈垣初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皇后娘娘却是一直拧着眉。

卢嫔皱眉,还真的昏迷了?

太医正在内殿替杨婕妤诊脉,她的贴身宫女雅玲跪在皇上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主子今日睡醒就觉得不舒服,等午时更是觉得头疼欲裂,晚膳时却是没忍住直接昏了过去,奴婢照顾主子失职,求皇上和娘娘责罚。”

皇后娘娘被她哭得头疼:

“行了,别哭了,既然你家主子早上就不舒服,难道没有请太医吗?”

雅玲哭声一顿,半晌,她才低低地说:“主子不许奴婢去请,说省得人人都说她麻烦。”

话音甫落,谈垣初就冷下脸。

皇后娘娘见状,脸色也不好看:“你家主子病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她贵为四品婕妤,谁敢嫌她麻烦?”

雅玲抽抽噎噎地说:

“还不是卢嫔整日都说主子张扬跋扈,惹得后宫不得安宁,主子才会记在了心底,病了也不肯去请太医,就为了不让人说三道四。”

卢嫔没想到这也能牵扯到她,不由得变了变脸色。

皇后一噎,一位刚昏迷不醒,一位怀着皇嗣,她偏帮谁都不好,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皇上。

谈垣初却是很淡定,他抬眼不冷不热地问:

“卢嫔当真说过这话?”

他的这句问话,让殿内不少人眼神稍闪,这是什么意思?瞧着不像是准备偏袒卢嫔。

雅玲一点都不心虚:“奴婢不敢妄言,卢嫔说这句话时,不少人都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