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莜只以为许安沫是太过害怕,向她靠近了一些,轻轻替她将脸上因泪水打湿粘连在脸上的头发拨于耳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轻柔地擦拭着许安沫脸上的泪水。

眼眸澄澈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

许安沫的心不受控制跳的极快,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方面唾弃自己对苏莜那难以言说的情感,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要继续这种温存。

所以,在苏莜的纤细白皙的指尖离开她的脸时,她是失望的。

“沫沫,你已经做到很好了,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苏莜冲她安慰般笑了笑,坐直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许安沫看着手术室,沉默几秒:“莜莜,你为什么不问我,妈妈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苏莜眨了眨眼,以往七世她已经听说过很多遍许安沫的家庭情况了。

为什么不问?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女主饱饱那个傻呗爹干的好事。

眼看着许安沫只够看着她,似乎非要等一个答案时,苏莜将手中的纸巾扔到垃圾桶,抬头道:“你不说我便不问,你若想说,我随时都听。”

许安沫愣住了,许久后才头一扭,错开了苏莜那澄澈漂亮的眸子,喃喃道:“莜莜,对我这么好,你要我怎么办啊……”

许安沫的声音太小,苏莜只堪堪听到自己的名字:“什么?沫沫在说什么,我刚刚没太听清。”

“没什么。”许安沫盯着自己眼前的那块地板,轻轻开口:“莜莜,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羡慕别人的爸爸的。”

苏莜心头一跳,女主饱饱这情况,是要向她诉衷肠的节奏啊!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完全成为女主饱饱的亲亲闺蜜啦!

果不其然,脑海中传来机械声。

【系统:叮,检测到剧情更改,剧情更改度+5,目前剧情更改度:65。】

“妈妈身上的伤,是我爸爸打的。”许安沫终于说出来,她从未向别人提过自己糟糕的家庭,可对方是苏莜,她竟鬼使神差主动说起了自己的家庭。

苏莜适时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轻轻抱了抱许安沫:“沫沫,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辛苦吧。”

许安沫没想到苏莜第一时间想到了她是否辛苦,换做别人,要么是对她报以同情的眼神,要么是隐晦追问。

从未有人向苏莜这样,对她满脸担忧与心疼:“一切都过去,向前看吧,我们的沫沫,未来一定会很好的。”

许安沫的眼睛又湿润了,连忙低头掩饰着:“我有想过劝妈妈离婚,可是妈妈不肯……我和弟弟都劝不动她。”

苏莜眸光闪闪,回想起前面几世,她记得许安沫曾在访谈中说过,好像她的妈妈去世后,她的爸爸确实是悔恨的,甚至在她妈妈的坟前一头撞死。

看来这对夫妻,年轻时或许有过情义。但是,随着时间的改变,那份情意慢慢被蹉跎。

梁雪亭不肯离婚,或许是……念在他们以前的那一丝感情?

苏莜突然觉得有点想笑。

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感情,浪费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忍受着丈夫的家暴,让自己的一对儿女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或许,在梁雪亭的世界观里,女人就该相夫教子,就该忍着丈夫的一切,农村大多数妇女都是这样的想法。

从小到大被灌输这样的思想,旁人没资格评价,可苏莜就是觉得……太不值得了。

“沫沫,或许你们该逼阿姨一把。”苏莜突然开口,许安沫抬起头,眼神黯淡。

“没用的,我和弟弟说过很多次了。”

苏莜笑了笑:“换个角度想一想呢,为什么阿姨不肯离婚。”

许安沫愣住了,她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妈妈是舍不得爸爸。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整天打自己的人,再好的感情都会消散,阿姨不离婚,是不是受着一切束缚呢?比如别人的看法,比如你和你弟弟……”

许安沫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啊,如果妈妈离婚了,那老家的人一定会嚼舌根的,妈妈曾说过,想要让他们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不想让他们受冷眼与歧视。

那会不会……

“沫沫,我们不能拿我们现在的思想去要求阿姨,他们那个年代和我们不一样,单靠着说是不可能扭转她脑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的。”苏莜靠在椅子上,缓缓开口。

许安沫呼吸急促起来:“那我该怎么办?”

苏莜笑了笑:“要让阿姨知道,没有了你爸爸,你们一样过得好,有时间的话和你弟弟一起,带着阿姨去远处看看吧——

等她见过了大漠孤烟,见过了草原上成群的牛羊,见过了海边冉冉升起的旭日,见过了世间繁华,便会明白,她所担心的,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

苏莜告别许安沫离开的时候,已经半夜,漆黑天幕上只有那皎洁的月亮和点点星光照亮。

苏莜拒绝了王行,笑着说自己想一个人步行回家,王行最终还是拗不过苏莜,叹了口气开车离开。

许安沫有个糟糕的家庭,可她呢?

苏莜难得想伤感一下,抬头望天,突然感受到脸上落了几滴雨水,下一秒,雨水倾盆而下。

……很好,她的运气一向没让自己失望过。

初冬的晚上,气温很低,路上甚至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苏莜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雨水淋湿,顾不上伤感只想赶紧跑回家。

没曾想,突然被人向后一拽,下一秒,便落进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