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皇帝胸口急剧起伏,他万万没有想到,出来扛雷的竟然是于林忠。

但问题是,写密折的并不是于林忠……

这显然是有人透风给胡林语,但却给了假消息。

平治皇帝气的不是消息走漏,而是有人和贼人勾结,还妄图将水搅浑;当然若真的泄露了消息,他的怒气值也不会比现在低。

“去查吧。”平治皇帝缓和了一下怒气,看到了卢顺之脸上的伤,就示意程科元去叫太医。

在程科元去请太医的空,平治皇帝想到,如果被贼人知道上密折的不是于林忠,那贾环可能就会接着遭受危险,他不能接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人挑战皇权,所以这个案子,一定要严查严办。

“海捕的发了?告示都贴了?”

卢顺之回道:“都已经贴起来了。想必贼人也是仓促出手,于大人目前性命无碍,只是需要静养。”

平治皇帝点点头,说道:“朕给你旨意,这次的事情太过于恶劣!凡是敢藏匿凶徒者,与主犯同罪!胆敢收留没有路引之人,发配西北!家产抄没入官!你去办吧。”

卢顺之刚要退下,平治皇帝的声音又响起:“去隔壁等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

于林忠家中,一片愁云惨淡。经过太医的诊治,于御史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家人却依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明明听说是冲着贾环去的,怎么到头来却是自家老爷遭了殃?

于赵氏不理解,在一边低声咒骂贾环。

“真是个小不死的!早点让贼人打杀也就罢了,连累到我家老爷!”

看着床边边哭边咒的妻子,于林忠心里泛苦,低声呵斥道:“乱嚼什么舌头!这番不怪人家贾大人,上折子要求去查走私的,就是你家老爷我!”

这个锅他不背不行,他还得在都查院里混,名声不能不要。今儿伤了这一回,也不一定是坏事。

于赵氏惊得一下子不敢哭了:“老爷,这可是……可是……”到底不敢往下说了。

金陵城里的酒家客栈都开始严查,县衙的衙役捕快来过上一遍,五城兵马司的人又来一遍,然后锦衣军那边再过上一遍,说的话也都是千篇一律。

“店里有没有收留没有路引之人?若是有,赶紧向衙门告发!不可藏匿,不可擅自放走!若被抓到,西北充军!”

这个阵势前所未有,从未听说过收留一个没有路引的人还能充军西北。有不少酒店客栈的老板都表示不信,但随即一则消息就打破了这种幻想。

“三林酒家的老板王九成被抓了!”

魁星楼的瞭高儿陈君行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回来,擦了擦头上的白毛汗,就扔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掌柜的高居科忙问道:“可听说是犯了什么王法?”

陈君行说道:“听说了!说是店里面有两个人没有路引,官差这几天不正查这个么,那王东家还想着多挣俩子儿,就瞒着没报。结果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给查出来了,当场带走!”

“那两个可是刺杀于大人的人?”

“不是!”陈君行接着说道:“王东家也是这么说的,但人家官爷可不管这么许多。刑捕头说了,上头的命令就是不许收留没有路引之人,藏匿之人就得充军西北!”

“这不倒霉催的么!”高居科连连跺脚。

“可不是!王家的人在四处求情,没用!银子还没找到地方送,家就被锦衣军给抄了!前后没超过两个时辰!”

高居科慌了神:“快,去衙门,咱们这还有一个,得赶紧告发才是!”

现在城门查得也严,这些没有路引的人,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都只能窝在城里。

胡林语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巷子里,他在这边有个小院,是别人帮忙找的,并没有使用他的名字。

海捕早就贴到巷子口了,他化了妆,跟着人群看了半天,知道是在抓捕自己。但他并不担心,屋子里的粮米也足够支撑起码半年,半年之后,再热的案子也该凉下来了。只是可惜没杀得了那个姓于的。

相比较贾环,他更恨那个姓于的。若不是他的告发,自家也不至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全家八十几口人,悉数充军西北;爷爷胡元峰更是丢了性命。他却始终没有想过,走私本来就是大罪。

眼下他还不能离开,起码要把姓于的杀掉才行;若是杀不了姓于的,再杀姓贾的。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姓贾的,你也脱不了干系。

外面响起了敲锣的声音:“诸位街坊邻居可注意了,若是有看到来历不明之人,请尽快前往衙门告发。若是对方清白,衙门不会为难,自然会放回;若是刚好抓住了凶徒,那可是大功一件。”

胡林语对此嗤之以鼻,他不相信有人会去告发他,因为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出门都是化了妆的,与海捕上的自己并不一样。

果然,一连几天,他的小院都很平静,这愈发验证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