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淳县衙后堂,灯烛煌煌,徐豪狠力踹向跪地的郑辉:“废物!一群人拦不住一个人!你还有脸来见本府!”

嘭!郑辉撞翻圈椅,额角鼓起大包,他忍住疼,麻利爬起来,重新跪好:“大人息怒!池贼实在狡猾,一出东门竟如撒腿的兔子,专往林深草密处跑,小的带人去追,脚下不察,掉进陷坑,等爬上来,就找不见了。不少兄弟都伤了胳膊腿,但请大人宽限……”

徐豪挥手斩断他的话:“听着,三日内必须找到池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这个千户就别做了!”

闻言,郑辉唯唯,连连顿首,丝毫未察觉头顶脊瓦缝隙漏下的炯炯目光。

池舟眯眼,确定堂上再无他人,旋即抽身离开。

要寻得证据,洗刷他身上的罪名,孙牢头是关键,然他适才去县衙大狱,并未找见这个一口咬定他的人,并那两个抬担应旭尸身的狱卒也不见。

他又来后堂寻找,也许三人在录供状,接受知府大人的训诫,谁知还是一丝影子也无。

难道都回家休沐了不成?毕竟刚刚做成大功一件。

池舟想着,越墙过院,直奔城西石头巷。

巷尾一家门前挂着盏小灯笼,昏暗的光洒在对面门口的石桌上,如毛毛细雨。

池舟走到石桌前,见桌角刻个“孙”字,遂轻轻翻墙进了院子。

院中不黑,堂屋的光透过半开的屋门直直射了出来。

夜半三更,门户不闭,孙牢头好生大胆。

为防有诈,池舟俯身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掷向那屋门。

门扇大响,却无人惊声。

至此,池舟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按住剑,蹑足走到堂屋前,透过门隙向内探目。

只见正中一张八仙桌,桌上掌灯,摆着杯盏肴馔,桌下躺着三人,面目狰狞,口鼻出血,正是孙牢头与那两个狱卒。

池舟一惊,步入屋里察看,三人身已变僵,孙牢头手边,歪歪扭扭写着个血红的“池”字!

够狠!为了坐实坐死他的罪名,他们选择了让“证人”闭嘴,以便死无对证,且把毒杀“证人”的罪名也安到他头上。

可下毒这种拙劣的手段,一定会留下痕迹。

池舟的目光落在八仙桌上,发现三幅杯筷都在下首、打横处,上首空空如也。

这是孙牢头的家,若只他们三人饮酒,孙牢头自该坐上首,显然这场鸿门宴还有第四人。

是谁呢?

池舟近前,注意到三个酒盏都满着,而三个茶杯里的茶水却是或半或见底,金银花梗静静躺在杯底。

*

谢飞一路急行,赶回城东桉树巷的家宅,这宅子只一进,不大,胜在四方整齐,正房厢房皆有,还带着个小马厩。

当初池舟出银钱让他买宅院,牙人一个劲地推荐宽宅大院,但他不是贪心的人,兄妹两个,这就足够。

家门近在眼前,谢飞警惕四顾,忽地耳朵一动,就听门内传来痛快的马的响鼻,还有马蹄刨地声。

他的棕毛马在城外,家里怎么有马?

谢飞立刻飞身上墙,只见院子西南角的马厩里立着匹白马。那马甚是灵敏,瞧见墙头黑影,又打了个响鼻。

谢飞顾不上理它,目光落在西厢房窗扇上,那里灯烛摇曳,贴着两道人影。

翠翠!

谢飞念着,跃进院中,两个抢步就推开了西厢门。

“哥!”

“谢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