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送她到医院的两个姑娘赶紧上去搂着哄了一会儿,她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程博衍给她处理好之后,她一把揪过他白大褂上的胸牌看了看:“程敷衍!好名字!”

然后又转过头问她的女伴:“哎,留他电话了没?”

“留了留了。”另一个姑娘赶紧扶着她往外走,又冲程博衍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夫。”

“没事,”程博衍也笑笑,“注意事项都写在刚刚给你们的那张纸上了,回去看着注意点儿。”

听着那姑娘哼着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程博衍坐到椅子上,舒了口气,把脖子向后仰着,活动了一下腿。

项西回了一趟赵家窑,但没去平叔那儿,平叔家里人都还没走,他要是去了,平叔肯定会怒。

不过他也没打算去,他基本在赵家窑长大,这片感觉上就跟自己裤裆一样熟悉,要不是大健那儿是平叔指定的住宿场所,他在赵家窑能找到至少十个能待的地儿。

比如跟大洼里隔了三条街的同奎胡同。

说是胡同,其实早就看不出胡同的样子了,跟大洼里一样,各种旧房子,连违建都是旧的,还有人把鸡窝搭在路边,路都快找不着了。

同奎胡同背街那面,已经全是危房了,没有人住,都用来堆杂物。

项西绕过去,走到其中一间门前,伸手扯着夹在窗户下边的一根细绳一拽,窗户打开了,他伸手进去开了门锁。

绳子是他放的,打了个结,绳结放在窗户里,开窗的时候只要拽一下绳子,绳结就会把窗子给带开来,平时关着也看不出来。

这屋子属于一个老头儿,小时候项西管他叫罗爷爷。

第一次来这儿是罗老头儿带他来的,扯了他裤子就想上手摸,项西吓跑了,第二次是项西把老头儿叫来的,灌了老头儿一嘴屎尿。

那之后罗老头儿没再找过他,见了他就绕着走,这屋子罗老头儿也没再进来过。

项西倒是经常来。

他有些东西藏在这儿。

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电影票根,捡来的戒指,不记得是谁送他的弹弓,还有不少,不过项西都没看过。

这些东西每件都有来历,像脸上那个创可贴一样,项西执著地收藏着它们,就好像没了这些东西,他会忘了很多事,或者说……他会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不过他本来就不知道他是谁。

今天项西来这儿不是怀旧,他是来拿钱的,八百。

程博衍换车窗玻璃的钱。

项西在角落的一个柜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个铁皮盒子。

里面有几卷钱,是他偷偷存下来的,他没有身份证,办不了卡,也不放心用别的身份证去办卡,于是用了最原始的方式来藏钱。

数出来八张之后,他把钱重新卷好,塞了回去。

程博衍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有点儿头昏脑涨的,在路边站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去拿车。

他低头往前走了两步,从身后快步走上来一个人,直接一转身拦在了他面前。

他差点儿一头撞过去,皱着眉一抬眼,看清了拦住他的是展宏图。

“能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一惊一乍的吗?”程博衍看着他。

“我跟后头叫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这脸色,”展宏图也皱着眉看他,“不知道的以为你磕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