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陪着沈木兮赶到大厅的时候,饭菜还未上齐。

薄云岫正襟危坐,身边坐着薄钰,而沈郅则远远的坐着,不依从不靠近,直到看见了母亲,僵冷的脸上瞬时绽开稚嫩的笑。

“娘!”沈郅跑过去握住沈木兮的手,搀着她慢慢走上前,“娘,你小心伤口。”

沈木兮含笑摸着沈郅的脸,“乖,你怎么先过来了?”

“怕吵着娘睡觉,所以没有拒绝。”沈郅抿唇,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极不友善的落在薄云岫身上。

“王爷!”沈木兮拽着春秀行礼。

“坐,家宴。”薄云岫言简意赅,看着她落座时眉梢微微抖动,应是扯动了伤口。

“王爷?”黍离蹙眉,不悦的看着大咧咧坐下的春秀,王爷是说请沈大夫母子一道用膳,可这乡野女子竟也跟着上桌!然则薄云岫没吭声,黍离的话到了嘴边也只能咽回去。

菜式繁多,可见县太爷是用了心的,把能端的、能上的都给摆上了。

“娘身上有伤,不可吃太荤腥的发物。”沈郅往沈木兮碗里夹了素菜,“明天早上,郅儿给娘熬点野菜粥!”

春秀啃着鸡腿,“郅儿,我帮你一起。”

沈郅乖顺的点头,“娘,你快吃。”

三个人其乐融融,薄云岫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不过他吃得很少,一旁的薄钰时不时的打量着父亲。

薄钰深吸一口气,“爹,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娘从小就这么教我的,为什么他们可以说话?”

闻言,沈木兮面上笑容微滞,沈郅眉心微皱,春秀满脸不解,三人齐刷刷的看着薄家父子。

薄云岫伸手抚过薄钰的小脑袋,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沈木兮望着沈郅时,眼睛里蓄满了星光。他低眉迎上薄钰淳澈的眼,并没有打算解释这个问题。

徐徐起身,薄云岫离开。

黍离躬身,“王爷还有要务处理,诸位自便!”语罢,紧随薄云岫而去。

薄钰是不屑与这些人为伍的,待薄云岫一走,当即翻脸掷了碗筷,“乡野村妇,你们惹我爹不高兴,早晚会为自己的无礼而付出代价!”

沈木兮瞥他一眼,“你大概忘了,我是个大夫。”

“你是救过我,但这世上能救我之人何其多,不差你一个!我不需要你救。”薄钰切齿,最恨别人威胁他。让这些贱民救了自己,他甚至觉得脏。

沈郅和春秀刚要开口,哪知都被沈木兮摁住,二人不解的望她。

只听得沈木兮笑靥温和的说道,“大夫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就是说我既然能解毒,必定也会下毒,小公子身份尊贵,没必要为了口舌之快,让自己身陷险境。”

薄钰愕然,下意识的离开饭桌,孙贤当即挡在他面前,“沈大夫,你……”

“我跟你家小公子说话,你插什么罪?”沈木兮往沈郅碗里夹菜,“郅儿,吃饭。”

沈郅点头,继续闷声不响的吃饭,他当然知道母亲的脾气,平素与人和善,但若是欺上门来,娘从不手软。

“爹娘都不在身边还这么嚣张,你也是个人才!”沈木兮笑得冷冽,“在此奉劝一句,离我儿子远点,我虽然奈何不了你爹,但对付你绰绰有余,就算你身边有护卫也没用。”

“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威胁我!”薄钰气呼呼的看着她。

沈木兮放下筷子,将头上的银簪拔下,轻轻碰了碰薄钰的饭碗,银簪瞬时发黑。

惊得孙贤慌忙推开薄钰,“有毒?!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沈木兮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人下毒了都不知道,还敢留在这里,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要告诉我爹,让我爹杀了你!”薄钰哭着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饭厅内瞬时乱做一团,王府的小公子哭着喊着说沈木兮要毒死他。

毒杀离王的独子,罪名非同小可,一旦查实是要掉脑袋的。

春秀有些慌,“沈大夫,你……”

“别说话!”沈木兮慢条斯理的收回簪子,重新簪在发髻上。

一旁的沈郅倒是安静,冷眼看着哭闹不休的薄钰,就跟看戏似的。

门外是县太爷惊慌失措的尊呼,“王爷,王爷……”

冷风从耳畔掠过,沈木兮半垂着眉眼,压根没打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