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西北角,一个废弃的平房里。

这是堆放器械的房间,几台重型的钢铁机器上,孤零零地绽放着一朵奇大无比的花。

一个人坐在冰凉的钢板上,拧着裤腿的水。屋子里浓郁到极致的花香对他来说无比寻常,末了,他扯过放在一旁的几张纸,胡乱地擦着手。

“什么狗屁神鸟,看来也是个纸糊的。”佝偻的身子扶着花瓣中心高耸的柱身慢慢站起来,想起他今日混在园民当中挤进招待室的情形。

被个装神弄鬼的大鹦鹉唬得一愣一愣的,那姓徐的真是个窝囊废。郑磊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满不在乎地甩了甩。

今天他特意挤在前面摸到那只鸟的羽毛,和别的禽鸟没什么不同。而离开的时候悄悄把花粉抹在了左边两个人的衣服上。要不是另一边跟着的是个木系,风险太大,他指不定就能直接一网打尽了。

摊开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和其他的传得更广泛的悬赏令不同,这几张是从鬣狗手里抢来的。

那两个后生仔也是的,要不是他们偷摸在墙角鬼鬼祟祟的议论,也轮不到他渔翁得利。盯着纸上那行小字,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肉仙芝一株,若是生擒,翻倍”,底下落款是一枚小小的浪花。

这水底人间真是大方啊,现如今的榕城谁不知道,这水底人间的主人就是凭一手肉仙芝,不仅收服了横行霸道的吊蝇蛛,还打碎了向家的脊梁骨。

想到向家,他厌恶地撇了撇嘴,这树倒猢狲散常见,还没见过树倒了猢狲也跟着倒戈的。这向家的面子里子,算是丢尽咯。

现在万事俱备,只要能够得到一株肉仙芝,到时候,徐英也好,鬣狗也好,还能拦得住他?

正畅想得高兴,突然,他感受到了什么,眼睛里爆发出无限的精光,整张脸洋溢着喜悦,“成了,成了!”

花粉就抹了两个人,也不知道中招的是男的女的?郑磊眯着小眼睛搓着手,要是个女的就好了,布满油光的脸上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好了,宝贝,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了。”他亲昵地抚摸着宽厚的花瓣,开始着手布置现场。

“她怎么样了?”李骰一脸焦急,外边几个小孩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神鸟,自己在这待不了一会就要出去。

李秋雪有些后怕地抚了抚肚子,那疼痛感似乎还留存在上面。“一开始我是感觉有人在里面拼命地撞击……”

“我还以为是不小心藏了什么小动物进去,结果絜钩大人的木镯子一直在跳,才知道是舫船正在被破坏。”

小陶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舫船被毁的不成样子。谈萤站在破损的船板旁边,不知疼痛地一下一下砸着地板。

他犹豫地喊了两声,见到谈萤抬起的脸布满血渍,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洞地不知在望何处。

“你这,用手砸还不够,你是铁头吗?!”他连忙上前拦住作势要用脑袋撞地板的人,低头一看,船板上全是坑坑洼洼的凹洞,里面渡了一层干涸的血锈。

谈萤脸上的额头好几个皮肉粘连的伤口,刚愈合一点又被撞往地板,因此血一直止不住。

“让……让开。”她推开小陶的手臂,挣扎着想要继续锤地板。但由于长时间和坚实的木板搏斗,软趴趴地没什么力气。

“怎么回事啊?”小陶心再大也意识到了,这奇异的毒素虽然不是个致命的,却好像能够令人失去意识。

被缚住双手的谈萤好半晌才发现自己被制住了,自己默默地开始念叨些什么。

“这怎么这么耳熟……”小陶愣怔了片刻,直到平地突然卷起了一小团风息,才猛地意识到,这是自己曾经给李桐治病时召唤风息的咒语。

不是吧,他眼睁睁地看着地上的风息越聚越大,已经颇具雏形,再大点,就和自己当初召唤的一模一样了。

说不上是为什么,小陶一个着急,对着谈萤的后颈猛地下劈,将昏倒的人扶到地板上躺着。

风团悠悠散了,看着船板上被劈锤得狗啃似的破洞,他一阵后怕。还好这水葫芦肚子里的存储空间没有真实的水,不然这要迷迷糊糊地召唤她那条水龙,那自己的舫船还能要?

正思索着,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上空,是李秋雪,“絜钩大人,主人回来了。”

再放任她在这破坏也不是办法,小陶决定把人带出来。

李骰看见小陶拖出来的人满身血渍,吓了一跳,“死……死了?!”

还没等小陶回答,他就看见谈萤体内的尸花已然绽放到最大的样子,嫣红的花瓣仿佛由鲜血浸染,中心的柱身高高耸起,一副极其滋润的样子。

那股子臭味又出现了,小陶忙不迭地给大家套了个水雾。

“你看看吧,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还没见过中毒了还这么亢奋的人,”顿了顿,小陶补充一句,“她这个状态,说不定属于半个木系呢。”

“这都是自己弄的?!”李骰有些不敢相信,这种程度的伤口,舫船内又没有别人,只能是自己自残。

“我看看吧,”他也拿不准这到底能不能看出些什么,“你先出去,帮我应付下外边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