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吵……好吵……是什么?

“咯啦——咚”有东西掉下去了,掉哪了?我怎么看不见……

黑暗里,一张巨大的人脸缓缓睁开眼,注视着翻涌的流水。

浮岛底下,山妖有些迷茫地望着眼前倾斜的水流,心里还没能明白为何水波晃得如此厉害,不仅如此,连映入眼睛的东西也越渐模糊。

怎么会……它试图发出点声响,却发现自己嗓子眼里竟像是被堵住了,丝毫空气都透不进去。

身上压着的龟山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令它喘不过气来,只能快速汲取着周边土地仅存不多的灵力。

可奈何充沛的几支灵脉早已被自己剥离,如今,这块地域底下,灵力贫瘠得宛如干涸的沙漠。

周边的水流越加凶猛了,高速流动的漩涡打着转将它团团围起,山妖只能咬着牙僵持,想着翡洺那边能够快点了事。

哗哗的流水声中,若是有人窥得见水下的状况,就会发现这张巨大的人脸是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构成人脸的石头不知为何变得支离破碎,充当眼睛的一块孔洞落满了细碎的石头,破碎不堪,所谓的鼻子口腔更是如此,不是堵得严严实实便是被剧烈的水流冲断。

那山妖似乎毫无所觉,任凭脸歪嘴斜,仍是兢兢业业地维持着浮岛的稳当。

它深知今日的重要性,不敢有半分纰漏。

可龟山山腹里的浊江水还在不停奔涌,连接蛮荒大泽的通道还在源源不断地输送各类妖兽,这些种种,都不是它一个半残之躯能够承受的。

没人知到逼狭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条河该怎么办。

向川泽眼疾手快地将被迅速上涌的水流冲击到的小陶扯住,他受了伤,没法靠翅膀避开湍急的水流。

紧接着,他焦急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一抹熟悉的身影。

目光触及一处凹陷下去的水流,心底忍不住吐了口气,快速游了过去。

但是没到跟前,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怎么会有两道?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上涨的水流几乎要逼上头顶的巨石,若是再不潜下水去,恐怕要被挤在水流和山石之间。

“闭气。”他冷喝一声,也不管小陶听没听见,一个猛子便扎入水下。

昏暗的水底时不时有善水性的精怪伺机袭击,所幸烟雨在水底下的威力不减反增,一连击退好几个黑影,这才看见了一丝亮光。

“阿萤!”他失声呼唤,却又立马抿紧嘴,警惕地扫视最底下盘着腿悠哉悠哉的明霁。

这人……

近到眼前,他踏入谈萤辟开的空间,立时放开了扯着小陶的手。

“咳咳……”吐出几口浊水,小陶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骂骂咧咧,“搞什么啊,这哪来的水?”

他当时和一个颇为难缠的凶兽打得不可开交,就快要压制住它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水流浇了一身,这才被那家伙的爪子抓了一道,拍入水中。

抖了抖身上的水,他这才发现地上还瘫着一个姬鹤,吓了一跳,“老东西?别死我面前!”

“噗呲!”这样人人狼狈的局面,这声娇俏的笑声倒是有些不合时宜了,向川泽目光沉沉地望向明霁。

她倒是无所畏惧,噙着笑意挑衅般望向面前的人。

“哎呀,怎么解释好呢,怎么好像我是坏人一样……”

明霁摊了摊手,淡淡瞥向向川泽身后的谈萤,示意道,“要不,你替我再说一遍?”

向川泽这时候才注意到,从两人从上边下来,谈萤便一句话没有说过。

他扭头望去,只见谈萤皱着眉头,一副意料之外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正要开口询问,忽然一股熟悉冰冷气息从身后传来,令他惊愕地顿在了原地。

此时,小陶也瞧见了姬鹤嘴角的血迹,幸灾乐祸地轻踢了两脚,还没讥讽几句,就感受到什么东西搭住了肩膀。

耳畔听见明霁叹了口气,状似委屈地说道,“你可算来了,要不然我跳进……”她忽地哑火,“就差把我绑起来当坏人了。”

“絜钩,你仍是这般毛躁……”

听见这熟悉的语调,小陶浑身僵硬,愣是没敢回头。

随即,长久的沉默后,是一声飘渺的叹息,“是的,我回来了。”

明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救了个人,这战况就突变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口袋里的小泥人在水里分外沉重,他游得艰难,只能掏出来甩给一旁的人。

比起明霖那副憋气得要紧的模样,诏狄的状态要好得多,它轻轻托住差点沉底的泥人,让它能够自如的浮在水里。

看到这一幕的明霖有些膛目结舌,心想这能力这么好用,让我也试试呗。

可他抹不开脸,毕竟自己代表的是浊江的身份,怎么好在大泽面前没了面子,只能苦哈哈地拨开水流,认命地往前游。

可游着游着,他竟然从这水流里品出些熟悉感,怎么感觉梦回当年横渡浊江的场景呢?

水里不好辨认方向,但总归大致的位置不会错。

明霖带着诏狄,慢慢来到了姬鹤所在的位置,却在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