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赤府尽管被称为苦寒之地,下属更是只有四个县城,但是其占地面积之广阔,不输给任何一个都府。 顾璋一行人的马车,行驶了几天都还一直在刚赤府境内。 偶尔临近村庄,或者停下休整,顾璋和他身边的护卫、随从、精兵等人,都能看到刚赤府百姓现在的生活。 老人们坐在树下聊天,有的手里抓着一把烤熟的豆子,有的手里拿着针线织毛衣、围巾、袜子。 他们都知道,毛线是好东西,尤其适合给孩子穿用,即使以后孩子身量大了,也可以拆了重新再用,而且在刚赤府,毛线的价格可比外头便宜多了,家家户户都买得起。 小孩也不会光着脚丫,或者只穿个裤头漫山遍野跑了,他们穿上了布鞋,有了新衣服,就是玩得太野晒得黑黢黢的,即使摔在地上也不哭不闹,自己爬起来拍拍灰继续玩,也只有这时,还能看出点刚赤小孩的模样。 无论是要发月钱了,要过年过节了,丰收了,老百姓们脸上都会出现笑容,到处都是敞亮的吆喝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许多原来从刚赤府离开的人,如今重新踏上刚赤府的土地,都不住地揉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还是记忆里的家乡吗? 从京城来护卫顾璋的精兵,骑着马围绕在马车附近,看到这些,忽然心有触动。 在被派来边关的时候,他们许多人都是不乐意的,甚至有些迁怒顾璋,你好好一个官,受皇上宠爱,想不开去边关做什么? 但是到刚赤府不久,就被刚赤府人人皆兵,个个百姓都不比他们差的情况惊得没了脾气,又很快被顾璋的大方和对匈奴的智谋折服。 他们甚至真的私下讨论过,若顾璋是一名武将,他们跟随顾璋行军打仗,征战四方,绝对心悦诚服,未来成就也绝不逊于在京城驻兵里往上努力。 哪个当兵的,不想跟随睿智无双又大方的将领? 无论钱财还是军功,都大方极了!他们在京城里的时候,可都是被上级打压、欺负的,要不怎么会领到去边关这种任务? 而如今回去,不仅有对战匈奴军功在身,顾大人赏赐的钱财、骏马、武器、盔甲,还得了一身好武艺,磨炼了一身对敌的本领。 原来那些打压欺负他们的老兵油子,甚至是上级,现在怕是要反过来害怕他们了。 邢威对回京城一事颇为期待,当初他因为年少气盛,在新兵比斗的时候打败了一百夫长的弟弟,就一直被刁难,被打压,即使一身武艺不俗,也被刁难得寂寂无名,得不到机会展示。 邢威见顾璋掀开帷幔,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立即策马过去:“顾大人可是累了?” 顾璋笑骂:“说得我跟娇娃娃似的,这才走多久,我就累了?” 邢威也爽朗笑道:“那大人可要与夫人出来骑马,看看刚赤府百姓的模样?这里已经距离安岳城有一段距离了,送行的人不会再追出来。” 顾璋应了,不过小姑娘正在睡觉,他小心给她盖上了被子,独自一人出来。 踏风欢呼的跑过来,强势的挤开了另外几匹想要争宠的马儿,十分得意地在顾璋面前打了个响蹄,像是在说:“看我厉害吧?” 顾璋摸摸它,然后翻身上马。 他确实喜欢看这些生机勃勃的景象,无论是丰收的金色麦浪,还是农人们看到收成时脸上欢喜的笑容,那种不断跃动的生命力。 邢威也笑,他就知道,顾大人喜欢看这些,更甚于有人给他送行。 又走了一段路。 邢威提醒道:“咱们回京路上,还要经过安岳县,穿过安岳县再走一天,才能离开刚赤府的地界。” 顾璋捂头。 他挣扎:“不能绕路吗?” 邢威见顾璋苦恼的样子,压住嘴角的笑意道:“那么多百姓,怕是绕不开。” 是啊,之前不就有经验了吗? 刚赤府百姓人人皆兵,平均十个人里就能出一个优秀的侦察兵,这是面临匈奴时磨炼出来的本领,有心想等人,还是这样庞大的队伍,怎么会发现不了? “那行吧,”顾璋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能别被塞那么多礼物了。” 他原本预备的车架是十分宽裕的,结果被百姓们的各种特产、礼物强行一塞,已经变得有些臃肿了。 再来一批的话,连行车速度都会被拖慢,放不下了! 顾璋的美好愿望没有实现。 也许是因为安岳城是最后一座城池,再往南走,就真的要离开刚赤府了,百姓们情绪尤为激动。 他们打起了战鼓,带上最珍贵的武器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锵击声,还有人

带上唢呐、号角、二胡,合奏起了战曲《小雅·凯旋》 上千人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合奏,吟唱出独属于刚赤府的雄浑战歌,气势恢宏,响彻天际。 ——亲人朋友要离家去远方作战,他勇武如战歌般铿锵,希望亲友远去后多多来信,别忘了还有家乡友人永远做你的后盾,盼望你安康凯旋。 此作本是为了祝愿离开家乡,即将踏上战场的亲友所祝,饱含着不舍与祝福,与此情此景十分相应。 “回去吧。”顾璋嗓音有些微哑。 也许人真的一生都在为童年不可得之物所困。 他许多次午夜梦回,总会梦见末世满目疮痍,布满灰暗和绝望,看不到尽头的痛苦和挣扎,将所有人的希望都狠狠的碾碎。 偶尔他会看到一团在无边黑暗里烧的篝火。 那是他们基地的标志,他偶尔会想起基地那位睿智的首领坚定地说:“人类不会灭绝的。” 也会梦到昔日战友死前释怀一笑:“看了我是等不到消灭丧尸,恢复和平的日子了。” 耳边偶尔也会传来不知何时听到的,基地里奋力挣扎的普通人说:“要是能敞开吃一顿米饭和肉就好了。” 如此卑微的渴望,在 那时却是难如登天的幻想。 直到今天,顾璋看着缀在车队后的百姓,看着越来越远刚赤府,他忽然发现,他早已不是无足轻重的人了,不是末世里那颗无力闪烁的星火,他已经长成能擎天的森林巨树。 数不清的人在他的绿荫下遮风避雨。 “顾大人,还有好多人在后面送您。”邢威打马过来道。 顾璋:? 他们不是已经离开安岳百姓包围有一段路了吗? 顾璋朝后望去,相比安岳城门口人是少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跟在后面走。 顾璋问:“怎么回事,之前两个城池走到这个距离,就没什么人了。”回京城的必经之路有三个县城,只有一个在旁处。 邢威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再走一段路,您就真的离开刚赤府地界了,要不您去劝劝他们?”即使是身体好,也不能徒步跟着车队走吧? 顾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无奈道:“我若去劝,怕是要起反作用。” 顾璋也没有让马车加速甩掉他们,马车保持原来的速度行驶,百姓在后面跟着,他们中甚至有的身体有残缺,也一直跟着车队顺着官道走。 看着车队渐渐变小变模糊,真的要彻底离开刚赤府了,眼泪都淌了满脸。 “顾大人真的走了。” “以后顾大人就不会来刚赤府做官了。” “我之前还以为离顾大人走还早。” …… 低声的哽咽吹散在风里,风拂过枝叶茂盛的森林带,发出枝叶婆娑的动人声音,似乎也在为心爱的人送行。 顾璋还有点沉浸在感怀里,结果没走十天,就在路上碰上薛将军和薛阳朔。 顾璋:??? 薛阳朔灿烂笑道:“顾大人没想到吧?我们也回京!后面的路程可以同行。” 顾璋:“你们是何时收到的消息?为何不与我一起走?” 有薛将军在,起码能分散百姓一半的注意力。 他至于弄得那么伤感吗?! 薛阳朔哥俩好的凑过来:“早就决定好了,不过听说百姓们要送你,爹说咱们晚几天走。” 幸好有了顾璋的前车之鉴,他们成功悄无声息的出城了! 什么叫听到百姓要送我,就赶紧决定晚点走? 顾璋以幽怨的眼神看薛将军。 薛将军面色严肃,不理会他们小辈之间的话,打马转头去巡视车队了。 顾璋:“……” 有本事别躲着他啊! 说不过他就躲,算什么英雄好汉,哼! 顾璋顺着薛将军的方向,一眼看过去,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林青柏。 “这不都是将军府里的好手吗?怎么还混进去了一个林青柏?”顾璋问。 薛阳朔稳健了些,但是性子依旧是开朗健谈的,他道:“这个烫手山芋,打算带回去交给皇上处置 , 虽然他帮匈奴做了武器, 但是脑子是个傻的,大半是被哄骗或者逼的,斩了吧,也是个人才。不处理吧,养着又棘手,刚好这次回去,带回去给皇上。” 顾璋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 麻烦的事丢给明盛帝,这不是他之

前在京城爱做的事情吗? 他坚信这绝对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璋扼腕了一阵,竟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只可惜不能跟明盛帝分享这个开心的小发现了。 顾璋看了一圈,只发现薛将军和薛阳朔,好奇问道:“薛见雷呢,他不跟你们一起回京城休息休息?” 薛阳朔:“大哥留在边关镇守,那么大片草原想要完全控制下来,也是很费时间和心力的。” 可怜的薛见雷。 这就是能者多劳吧?顾璋假惺惺的为他默哀一秒钟。 和薛将军他们一起走,顾璋倒是没什么意见,他还十分大方的把准备的好东西分享给他们。 一路不急着赶路,顾璋和秋娘又开始鼓捣起吃吃喝喝,休息玩乐起来,甚至在城池里休整的时候,还会出去逛街、游玩、大采购! 毕竟马车准备得很大,还改造过,完全可以在路上睡觉。 顾璋觉得再自然不过的事,把薛将军父子俩秀了一脸。 顾璋刚刚张开嘴巴,吃了一口秋娘喂的甜味溶豆:“好吃!”顺带啾了燕芷一口。 薛将军正巧在喝水,被呛得咳嗽起来:“咳咳咳!” 他记得刚见到顾瑶光的时候,还不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薛将军以他敏锐的直觉,想到了打败匈奴之后,顾璋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到处跑。 不过理智上线后,他很快又微微摇头,那是瑶光心系百姓,四处去巡视了,不仅根据各地的情况调整了森林带,还教了好些村落合适的省力小工具,甚至发现了适合种植棉花的土地。 连针对伤残兵卒的优待,想必也是在巡视四个县城的时候发现的。 那顾璋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 薛将军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出由头来,无奈叹了口气,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难懂吗? 他见顾璋吃完了,又懒散的躺在草地上休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他也难得有些放松,打了这么多年匈奴,他也老了,语气都没在军中时绷得紧,真像是和小辈聊天。 “瑶光给刚赤府留了那么多工厂,分不取,全让利于刚赤百姓、军队,实在是大义。” 顾璋坐起来,盘腿定在原地,警惕道:“薛将军怎么突然夸我?” 这四年能听到薛将军夸奖的时候,简直屈指可数。 有时候黑着脸夸人,听起来都像是批评训斥,今天竟然难得转性了? 薛将军本来真只是想聊聊天,被噎了一下,看着顾璋惊讶的眼神,干脆顺势问道:“真不觉得可惜吗?” “不可惜啊,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顾璋满脸疑惑。 可惜?不过是几个羊副产品加工厂,官员本来就不能经商不说,以后隔得远了,管起来又麻烦,而且事情很琐碎,他还真不想管。 以后的路,该刚赤百姓自己走了! 他还是喜欢单纯一点,用“技术入股”的方式挣钱,不用他费心费力,既不用管前面布置准备,也不用担心中间会出什么麻烦,更不用操心后续一系列问题。 有人哼哧哼哧做这些帮他挣钱,他何乐而不为? 千里眼不用保密了,玻璃这个小生钱机也可以开始为他挣钱了。 他回京城就找个合作方,先把眼镜做出来,然后再卖玻璃窗户,还有各种小孩玩具,必定大赚一笔! 搜刮有钱人他可不带手软的,几个羊副产品厂还真不值得他心疼。 薛将军见他真的一脸无所谓,半分心疼都没有,尽管知道他对钱财的态度,还是有些动容:“钱财对瑶光来说,看来还真是身外之物。” 顾璋顿时激灵,这个名头可不能给他宣扬出去了! 他马上反驳:“钱财可不是身外之物。” 薛将军:“……” 顾璋道:“我可是要享受世界的人,怎么能没有钱财?我可爱钱了,薛将军您不许造谣!” 见薛将军一脸语塞的表情,好像有点不信。 顾璋强调:“薛将军您相信我,我是有更赚钱的法子,真不差刚赤府那几个厂的利润,您要是在京城住一段时间,保管一清二楚!” 薛将军沉默,憋出一句:“知道了。” 所以顾瑶光这小子,不是视钱财如粪土,才对军队和百姓那么大方?撒钱跟洒水一样大方,原来是有本事能挣到更多钱,看不上这三瓜俩枣? 这家伙,是有多受财神爷宠爱? 顾璋说起赚钱,又想到海外,用沙子烧成的玻璃,如果能和瓷器、茶叶一起远赴海外,可以

换来一箱箱金银,各种香料,还有那种白白胖胖的大白猪…… 现在大宣土地上猪的品种,还是黑猪,尽管骟过也不腥臭,但是顾璋还是好奇大白猪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更好吃? 有钱、有美食、成本除了出海的筹备,就是一些陶泥、沙子,茶叶、多好的发财事! 顾璋这么想着,跟薛将军打听起了大宣军队的情况。 没有海军? 那有没有大船?擅长水战的军队? 薛将军还以为顾璋有意去别的军队附近的都府任职,于是给他仔细的讲起了其它军队的情况,尤其是靠近水。 顾璋的车马快到京城之前,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金瑎任职的地方,被发现粮食产量也有一定幅度的增长。 不需要调查,只要一想到金瑎做的那些有关顾璋的诗,想到他和顾璋的关系,就能猜到这份增产是为什么! 而且金瑎行事大方,完全没有遮掩,去当地调查,很快就能查清所有真相。 顾璋曾说,其它地方和宁都府不同,不能一概而论,他们也亲自证实了这一点。 但是现在他不仅让刚赤府变得富饶,更能左右千里之外的一地产量! 这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顾大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金瑎就因是好友,所以顾大人才愿意出手吗?” “我觉得是顾大人长大了,所以本事更大了!原来小时候做不到的事情,现在也能做到了。” 忽然爆出来也源于三年一度的考评,调任。 但是正好卡在顾璋即将到京城的这个节骨眼,简直给原本的抢人大战加了一把火,又倒了一桶油。 竞争比以往更激烈了! 明盛帝看着各地官员的来信,又看了看旁边顾璋的折子,有些头疼。 臭小子又故态复萌,说要休息一个月! 都说长大了、成亲了就懂事了,他都怀疑这小子四年活到哪里去了? 哪里像是二十二岁的人?他看,像是十二岁的孩童还差不多。 不对,他家十二岁的皇子,都不好意思闹着不读,要玩耍一个月。 明盛帝头疼看着各地都来求顾璋的折子,每个地方都在叫苦,说的好像自己多可怜多委屈似的。 把他夹在中间了! 他对着折子上耍赖的言辞指指点点:“你看看这像话吗!人到哪里了?” 苏公公:“……” 您都问了多少遍了?想人家就直说啊! 不过皇上再烦人也是要哄着的,他躬身道:“就这两日应当要到京城了。” 说着走到明盛帝身后,给他揉太阳穴,他劝说道:“皇上您心里都决定给顾大人一月休沐了,就别为此苦恼了。” 明盛帝感受额头传来的松快,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谁说我答应给他休沐了?” 各地求贤若渴,他作为一国之君,应当为百姓考虑,早日将贤臣派去地方施展才能,造福百姓才好。 苏公公太了解从小跟随的主子了,他笑道:“您要是没这么想,就不会招顾大人回京述职了。” 那么多官员都直接调任,升迁,接到调令直接赴任,怎么没见您把人召回京城述职? 明盛帝闭着眼,不说话。 明盛帝迟迟不给答复。 京城中许多官员都有些不知为什么,他们有的受好友所托,有的为家乡谋福利,也有的有些无伤大雅的私信,想让顾璋去他们建议的地方。 等得心急啊! 想到这几年逢年过节,明盛帝给边关送月饼、送粽子、送新年礼、送精兵……真的是把人放在心尖上了。 有些官员大胆地想,迟迟不认命,不会是想等人回来自己挑选? 有些大臣都难免有些吃味,他们怎么就不能得陛下如此厚爱? 京中还有不少人,想要和顾璋拉拉关系,甚至还有想巴结顾璋的。 没有为什么,就凭 顾璋身边的人都升官发财了!连陛下派去保护他的精兵,竟然都连升三级。 他们琢磨啊,顾璋要怎么讨好巴结呢? 吃喝玩乐? “这恐怕不行,他玩得那些多丰富稀奇?还有你看他做的玩具,写的《食神鬼斧》,即使农家出身,这方面我们怕是也比不过他。” 钱财? 说起这个,许多人连连摇头:“谁能比他大方?当初婚礼花的钱,怕是比京城任何一场婚宴都花得多。刚赤府缺粮草他直接拿

一百万两出来,后来又为了环境花那么多钱种树。你我花用,怕是不及他百分之一!” 权利? 人家圣眷正浓,眼看要平步青云,别人汲汲营取的权势,对他来说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就连青史留名都做到了,还不止一次! 这样的人,到底该怎么下手? 宦海浮沉数年,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人,竟然连想要讨好巴结都没个入口。 有人忽然道:“他娶妻四年了,还无子嗣。” “我记得同年户部尚家的盛大小姐出嫁,如今已有二子?” “边关苦寒,女子在那里待四年,还担惊受怕,怕是也颜色不在。” 思及此,许多官员想到通过联姻的办法拉拢顾璋。 成婚四年了,竟然还没有子嗣,纳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燕家都没有理由阻止。 他们才跟家中夫人提起此事,就被提醒:“夫君可还记得,四年前报纸上的少年爱慕?”这种事,男人大多都只看看,笑过就完了,还是女人记得最清楚。 忽然被问住,这才想起来。 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方法,甚至可能是唯一的路,怎么舍得放弃,只得辩驳道:“少年冲动,那时候的爱慕怎么能当真?” “夫君可想好了,这要是弄不好,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尽管京城中男子都三妻四妾,用结亲来拉近关系的事情再正常不过,此刻,还是难免有些犹豫了。 “那再看看,我记得燕家两老快要过寿了,是个不错的机会。” 许多相熟的亲友,也惦记着顾璋。 燕先竹和燕先梅兄弟俩,在家总免不了要提他几句,不管是思念、还是笑骂,反正是一直挂在嘴边。 燕老夫人听得耳朵都起毛了,她反倒是有些担忧孙女,虽然每次来信都很好,但是没见着人,总是不安心的。 而且怎么会成婚四年,都没有子嗣?可真让人着急。 顾璋可谓奇人,明明才是个年轻的四品官,在京城也不算什么大人物,可偏偏他回京城,动静大得离谱。 即使是戎锐、席林等大儒,或者是被坑次数太多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是惨了点,甚至有时候气得面红耳赤,觉得荒唐极了,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总是好的。 比如上次那个羊毛衫,尽管真的恨不得派人去把这小子打一顿,可最后真促成了刚赤府四个工厂飞快运转起来,让整整一个都府的百姓日子富裕起来。 这情感是挺复杂的,说欣赏吧,那肯定还是欣赏的,但很多时候,还是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不管怎么样,总算把这小子等回来了! 这几年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