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半个时辰,屋内毫无动静。

黍离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沈木兮身上,总觉得这个女大夫有些怪异,说是紧张又不像紧张,说不紧张又表现得很局促。

“沈大夫,你有几分把握?”刘捕头悄悄的问。

沈木兮没说话,不是她不回答,只是舌头又麻又疼,她怕万一自己说话异样,会被人瞧出端倪。薄云岫身边的个个都是人精,她不得不防。

门“吱呀”一声打开,薄云岫出现在门口。

沈木兮还来不及跪下,身子已被提起,胳膊上一阵剧痛,那张俊美无双的脸骤然在她的视线里放大,她冷不丁倒吸一口冷气。

薄云岫捏着她的胳膊,目光如刃般剜过她的眉眼,“你给钰儿吃了什么?”

众人骇然,难道小公子……

沈木兮身子绷得僵硬,只觉得寒意从他掌心渗入她的肌体,让她遍体生凉。

“民女是按照古方记载下药,有七分把握可以治好小公子。王爷一言九鼎,若小公子有什么好歹,只管拿民女问罪,切莫牵连他人。”她倔强的回望着他。

薄云岫的瞳仁微微一缩,避开了她的视线,约莫觉得无趣,如丢破布般丢开她。

沈木兮未防备,身子重重摔在地上,手肘不慎抵在地上,疼得她低哼了声,然后死死的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你能治好钰儿,说明有点本事。”薄云岫居高临下,目光冰凉的扫过眼前众人,“随本王回东都。”

沈木兮的眉睫骤然扬起,他要带她回东都?回离王府?

不,她不会跟他走!

她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头,“恕民女不能跟王爷去东都!”

“放肆,你敢违抗王爷的命令!”黍离呵斥。

“请王爷恕罪!”她伏跪在地,极尽恭敬,却也字字清晰,足见此心坚决。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介草民胆敢违拗离王之意,杀了亦不足为惜,谁敢求情,不怕被牵连?

“给你两日时间收拾。”不容置喙的口吻,是薄云岫的专属。他不是在跟她商量,是在下达命令,没人能违拗他的意思,谁都不能。

房门合上,众人面面相觑。

知县让诸位大夫赶紧散了,忙不迭搀起失神的沈木兮,好声宽慰,“沈大夫,得王爷重用,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儿,你赶紧回去跟穆大夫商量,去东都未尝不是好事!”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不从王爷的命令,只有死路一条,哪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沈木兮没说话,抬步就走。

他为什么还要执意留下她?

认出来了?

不可能!她现在这张脸怕是亲爹都不认得,何况是他。她连声音都不似从前清亮,哪里还有半点旧时模样?

沈木兮心乱如麻,留在这里只会觉得压抑,不如先回去找师父商量再说。

须臾,黍离推门而入,却见自家主子一动不动的杵在窗口,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主子这般凝神之色。

“王爷!”黍离行礼。

薄云岫负手而立,背对着光,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她可有说什么?”

“她?”黍离一愣,“王爷是在问,沈大夫?”

“沈?”薄云岫敛眸。

“是!”黍离颔首,“沈大夫,沈木兮!”

他幽幽转身,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明灭不定的烛火,薄唇微启,如意犹未尽般咂摸着她的名字,“沈……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