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鹀忙着看来看去,谭恕予忙着给雪鹀夹菜,谭河忙着吃饭,一场鼓乐喧天、宾客尽欢的订婚宴就热热闹闹地结束了。

帮主和夫人邀请了几位尊贵宾客以及远道而来的朋友留宿,包括谭恕予三人。

月亮高挂,缓慢地移动,在云层中穿行,整个小院沉浸在凉风习习中,犹如夏日的喘息,谭恕予没有一点儿睡意。

他抬头看着天空,今晚的银河似乎具有被遗忘的辽阔和温情的粗疏。每当这时,他就会把当年的事情拿出来想想。他无数次徒劳地期待着,期待黎明到来时,很多事情也可以变得清白,比如深海、比如火焰、比如血肉和痛楚,他好像一直在解一个解不开的谜,或者,他自己就是那个谜。

“走水啦!走水啦!”有呼喊声从远处传来,谭恕予的思绪一下子回归,他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片火光冲天。

雪鹀和谭河也被惊醒,跟着谭恕予一起奔向那片火海。

着火的是吴家小姐的蔷薇小院,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火光里冲出一个人影,是帮主吴江杰,他抱着的正是昏迷的爱女吴蔷薇。吴江杰将女儿抱至隔壁的空闲小院,帮主夫人也跟随着照顾。

住宿的宾客都被吵醒,陆陆续续赶来。家仆们跑进跑出,水桶一桶接一桶地传送着,谭恕予三人和其他有力气的宾客也帮忙拎水、灭着火。

谭河和雪鹀,凭着会功夫,身手灵活,拎着水桶直接踩上院墙,靠近屋子,从上面把水浇下去,一趟一趟地跑着,谭恕予和其他人,就在下面给他们接着水桶。

也有的宾客跟着帮主到了隔壁小院,其中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好像会些医术,他凑到前面,说了句“我来看看”。

瑾华夫人看到他,唤了句“二师兄”,他点点头,上前搭着吴蔷薇的脉,查看着她的伤势。

“幸好幸好,只是吸了烟气,暂时昏迷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二师兄,谢谢你了。”瑾华夫人眼含热泪。原来那位是秘宗派的副掌门康禄,也就是帮主夫人的娘家人。

“二师兄,大师兄在哪里?”瑾华夫人左右张望着。

“哎?不知道啊,我也没有见到他,可能在帮忙灭火吧。”康禄说。

“是吧。”瑾华夫人点点头。

过了很久,蔷薇园的火终于被灭了,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和烟气,十分呛鼻。

谭河和雪鹀气喘吁吁地擦着汗,谭恕予的脸上也灰不溜秋,但是他顾不上给自己擦脸,一直用袖子帮雪鹀扇着风。

“应该没有人在里面了吧?”

“新姑爷呢?”

“你瞎说什么呢,新姑爷还不住这儿!”

“哦哦哦,对哦!”

“出这么大的事情,那新姑爷怎么没来?”

“啊!快来人啊!里面有具尸体!”

“什么什么!”

……

火被灭了以后,有家仆进屋查看,发现里面竟然有具烧焦的尸体,顿时引起众人的恐慌。

“是谁?”

“会不会是新姑爷?!”

“不会吧!别乱说!”

“可是出这么大的事情,那新姑爷人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谭恕予听着,略一思忖,跑进了还在冒着热气的火场,谭河和雪鹀也跟着跑进去。

他们根据声音,直接跑到最里面小姐的闺房,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已经被烧得乌漆麻黑,但是四肢是伸展着的。

雪鹀看谭恕予的脸,递给他一块手帕,谭恕予接过,包着自己的手指,查看着焦尸的唇舌,眉头紧锁。

谭恕予站起来,对谭河说,“去嘉越城,找郑捕头带人和仵作前来,这人是被杀死后焚尸的。”他的声音很轻,除了谭河和雪鹀,没有人听到,他也不欲引起恐慌。

谭河一点头,转身就跑出去了。

谭恕予对雪鹀说,“我再查看一下,你去跟帮主和夫人说一声,让任何人都不允许再踏进这间屋子。”

雪鹀“嗯”了一声,快步往屋外走去。

不一会儿,雪鹀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帮主吴江杰。

“少阁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吴帮主,您跑进来救吴小姐的时候,没有看到这里有尸体吗?”谭恕予问道。

客人们住宿的院落,都在东边,蔷薇园在西边,当谭恕予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吴帮主从火场里救出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