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张鹏飞,罗老太问,“你叔来过没?”

张鹏飞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指着墙根问,“什么意思他?什么地方不好尿,非得要在我家门口尿一泡?”

罗老太不太相信,“不可能吧,你叔能干出这事?”

程大英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大几十周年的人了,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接着,用力摔了一下盆子。

周年,是专指死人的。外婆立即跳了起来,回骂道,“他周不周年不用你操心,你先把你爸周年顾好了。”

程大英的爸爸常年卧病在床,由程大英两个哥哥轮流照顾,两回都准备后事了,但都活了下来。

程大英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举着锅铲冲出来了,被张明山从后面追上来,拦腰抱住。程大英挣扎着,差点就要嚎起来,与罗老太大干一场了。

“老二没来,你到别的地方找找看。”张明山对罗老太说。

罗老太沿途问了几家,最后又来到了莲花巷。

一进门,便问小儿子来过没。张玉叶回没有,她的眼泪立刻就流出来了,“老二不见了,手机也没带身上。”

冯建设和冯小满分两头寻找,找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冯小满打电话给张明山,“大舅,小舅真的不见了。”

张明山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披着衣服就下地。

一旁的程大英从睡梦中被惊醒,“啥事啊,慌成这样?”

“老二不见了。”

“真不见了?”程大英短暂惊讶之后,“会不会又去找侉子了?”

“冯建设在火车站查过了,没有去。”张明山出了卧室,去敲张鹏飞的门,“起来起来,你叔出事了。”

那边一阵窸窸窣窣之后,门开了,张鹏飞只穿了一件裤衩问,“出什么事了?”

“你小叔不知道跑哪去了。走, 一块出去找。”

张鹏飞转身进去穿好衣服,出来后怨道,“让他回来四处跌腿,半夜三更让人睡不了觉。依我性子,就不管他。”

张明山在张鹏飞后脑勺一拍,“裤子都穿反了。”

“我说怎么不对劲呢。”张鹏飞将裤子脱下来,重穿了一遍,然后和张明山一道出了家门。

他们在电话里面得知冯小满和冯建设现在都在派出所,便赶了过去。派出所里面,值班警察告诉他们,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让他们先找找。

四个人出了派出所,聚在派出所旁边的空地上。

张明山手叉腰,又气又急,“我真想不通,这老二没有**事,跑哪块去了?”

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冯小满说:“我小舅这次回来精神不太对。他在那边过得不太好。”

“脑子出问题了?”张明山问。

“也许吧。”

张鹏飞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那个老女的,早就看她不是个东西了。你们不相信,非要支持他们结婚,你们告诉我,这个叫结的什么婚?”

冯建设说:“讲这些没用,该找的地方已经找了,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再一起找找。”

大家表示同意,一道往回走。

第二天,凤凰桥早市上,张明海的身影自动出现了。他昨天在桥洞睡了一整夜,早上睁开眼睛时,天已经蒙蒙亮。他摸了摸肚子,感觉有点饿,便从桥洞走了出来。这个时候早市上人不多,谁也没注意到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在腊八的摊位上买了两个黄桥烧饼,一边吃一边朝家走。

进入五羊巷,经过张明山家门口,他偏头看了一眼,张鹏飞的儿子张星宇正在院里读英语,他朝孩子嘿了一声,举着烧饼,问,“你吃,吃不吃?”

星宇揉了下眼睛,叫道,“二爷爷回来了,二爷爷回来了。”

这一叫把张明山和张鹏飞都叫出来了,张明山一瞅张明海,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昨晚死哪里去了?”

张明海被他这架势吓到了,拔腿就朝家里跑。

院门紧锁着,昨晚罗老太在莲花巷过的夜。他连忙继续跑,张明山在后面穷追不舍,眼看要追上了,张明海瞅见巷子里面有个大垃圾箱,就想朝里面钻,幸好张明山在后面揪住了他的衣角。

“跑什么东西,我是鬼吗?”张明山说。他这下心里明白了,冯小满所说的话是真的,老二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张明海摇头乞求道,“不是,我,我干的,别,别抓我。”

关于张明海的病情,家里开了次家庭会议,冯小满和张鹏飞的意见是,去医院治治。这遭到了罗老太和张玉叶的反对,特别是罗老太,她怕张明海一去医院就要被关精神病院了。她反正每天没什么事,就专门看着小儿子。程大英没有发表意见,张明山则嚷着,要去找月山女人算账。冯建设的想法和冯小满一致,但没有表态。

好在,张明海在家里,一直安安分分的,没有闹出什么事来。但他脑子出了问题的事情,已经在凤凰桥传开了,连树先生小皮球也知道了,他还上门

看过张明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大眼对小眼,像对父子。所以,张明海很快也得了一个诨名,“老皮球”。

罗老太每次到莲花巷,见到冯小满,也不再催婚了,只是话里话外,让冯小满以后不管怎么样,都要管着小舅张明海。大舅一家子,她不相信,她就相信小满。

张玉叶埋怨她,这事讲过一次就行了,老讲小满也会嫌烦的。

“嫌烦我也是要讲的,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了她。我对你小哥是真不放心,虽说有点钱在手上,但钱不会办事情,还得要靠人。原本还想着去养老院,现在他成这样子,哪个养老院收?你自然是不愁的,老了姑娘把你伺候的好好的。”

张玉叶想问,什么最好的东西。但拐了个弯,终究没问。只是说,“哪里不愁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谈起上次在巷口遇到那个打扮时兴的中年女人时的情形,“当时真是把我吓了一跳,后来那女的走了,我听腊八说,要去解放桥,我才放下心。”

“你真是自己吓自己。”罗老太稳稳地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