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很快来到了解放桥。

其实她可以直接问张玉叶的,但是她似乎感觉到前方的危险。她宁可选择另一种方式,模糊不清,却不至于让人绝望。

罗马洗车行门口,李大头见她来了,冲她打招呼,“小满啊,好久没见你了。”

冯小满问道,“李叔,长青在吗?”

李大头冲里面一声喊:“苏长青,出来。”很快,苏长青从一辆车的车底挪出身子,两只手上都是污渍,走路时,手臂像翅膀一样伸张在身体两侧。

“你们聊。”李大头说后便走了。

苏长青没想到冯小满会来这里找自己,脸色也不像平时那般温和,第一反应,该不会是姐姐出什么事了吧。他紧张地看着冯小满的嘴。

冯小满吸了吸气,问苏长青,“长青,你告诉我实话,那个去福利院找孩子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苏长青放下心来,姐姐没事。但这个问题,还是令他感到为难。他低着 头,“不能说的,我答应过别人,我很守信用的。”

冯小满朝他走近一步,“长青,这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你告诉我,你答应谁了?”

苏长青向后退了两步,“姐,你是我姐,她是我姐,你别逼我啊。”

这时,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一个人。直到那人走到他们跟前,冯小满和苏长青才发现,这个人是张鹏飞。

原来程大英怕冯小满出什么事,就打电话给张鹏飞,让他过来看看。

“姐、姐夫,你咋来了?”苏长青结巴地说。他知道张鹏飞肯定也是为这事而来的,而且不会站在自己和蒙娟这边。

张鹏飞一上来态度就强硬得很,用命令的语气,对苏长青说道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可……可……”苏长青的脸涨得通红,两只手绞在了一起。

“可是什么啊,“张鹏飞用膝盖顶了一下苏长青膝关节后面的腘窝,苏长青一条腿反射性地折下去,差点跪下去。”快说!你今天如果不把事情全部说出来,以后你就别叫我姐夫了。”

苏长青沉默了一下,索性也不坚持了,苦着脸说,“不关我的事哦,那个女的说小满是她的孩子。”

冯小满顿时脸色煞白,“你在说什么!”

张鹏飞也惊愕不已,他继续盘问苏长青,“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干什么的?”

苏长青说,“我只知道她叫蒙娟,她家好像不在这里,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挺有钱的。”

张鹏飞又说了一些问题,苏长青也全都说不知道。苏长青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冲他摆摆手,让他赶紧闪一边去。

“小满,你可别当真,那个女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张鹏飞转头安慰冯小满。

但冯小满仍旧一副被电击过的样子,恍恍惚惚,不停地嘀咕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说完,竟倒在了地上。

冯建设正在家里看报纸,半个小时前,他陪着张玉叶从医院打吊瓶回来。张玉叶回来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突然院门被敲得如捶鼓一般,同时还有声音在喊,“姑姑,姑父,快开门。”冯建设听出是张鹏飞的声音,连忙放下报纸,刚打开院门,张鹏飞就背着冯小满直往房间跑。

“咋回事?”冯建设忙问。

张鹏飞顾不上回他的话,将冯小满安顿在床上,见桌上有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着脖子就直往喉咙里面灌。

冯小满身子刚落在床上,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嘴唇发白,浑身无力。

张玉叶听到动静,从床上下了地。

程大英和张明山也闻讯赶了过来,紧接着,罗老太也来了,屋里站满了人。

冯建设一直在问张鹏飞,怎么回事。

张鹏飞总是含糊其辞,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现在众人来了,冯建设也急了,朝张鹏飞吼了声,“那就挑重要的说。”

张鹏飞瘪了下嘴,对冯小满说,“小满我可说了啊。”见冯小满没有反应,才对冯建设和张玉叶说,“苏长青说,小满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亲妈已经找上门来了。”他说是苏长青说的,这样多少能遮掩点什么。

冯建设眼神直了下,将头扭到一边。张玉叶身子往下歪,如果不是扶着桌子,整个人就要倒下去了。

冯小满幽幽地问,“爸,妈,这事是真是假啊?”

张玉叶突然哭嚎起来,“小满,妈妈对不起你。”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来想去,想不通啊,怎么会这样?爸,妈,你们是不是在骗我?”冯小满在悲切地追问。

张玉叶面如死灰,冯小满将脸转向冯建设,喊了一声爸,冯建设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鹏飞在旁边看得着急,“姑,姑父,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啥不能说的。”

张玉叶沉默了一下,才抽嗒着说,“小满,妈妈对不起你,这个事情压在我心里已经有二十八年了。这二十八年来我一想到这

事心里就慌得很,就怕这事哪一天漏了风声。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说也不行了。

”二十八前,我在妇幼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抱到我手上时,我就发现这个孩子不对劲,不像一个正常的孩子。当时胡长兰在妇产科,我就问她,她告诉我这孩子一看就是唐氏综合征,那病是看不好的。

“我犯了愁,问她怎么办,她告诉我,今天上午有个产妇生了一个孩子,下午人就走了,把孩子留在了医院里,打电话也联系不上。看样子是把这孩子遗弃了。她说,要不你把这个也领走吧,两个孩子以后还能做个伴。

“我问她,如果我这个有病的孩子放在医院,医院会怎么处置。她说,会被送到儿童福利院。我心想,这个有病的孩子,对于我来说,是个多大的累赘啊,我不想受这个罪,就拜托胡长兰,把这个孩子送儿童福利院。她说,可以。但这事过了今天就不要再提了。

“这事,就我和胡长兰两个人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你爸是当天下午才赶回来,他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