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臣和长安的择选队伍先后离开,因其到来的商队也6续减少。云中城内的军市和马市恢复旧例,数日市旗方才升起,往来城内的边民减少三成,乍一看,竟显得有几分冷清。

女郎离开当日,不少人家都在路旁相送。卫氏族老和族人也在其间。获悉卫青蛾并未录名,亲择当日就落选,众人都是一脸惊色。

“面有瑕?怎么可能!”

族人之中,有曾到过卫氏村寨,当面见过卫青蛾。虽然相隔近一年,对于少女的相貌仍记得清清楚楚。纵然不够娇美,也称得上中人之姿,凭其家世,入选的可能过六成。

怎么会面有瑕?

“难道是自伤?”有族人低声道。

族老面色微沉,有些拿不准。

不过几天时间,新伤定然被看出。昔日有旧例,女郎借此落选也会被追究。时至今日,始终没有消息传出,要么就是卫青蛾脸上真有旧伤,碍其相貌,要么就是想了其他办法。

“长者,怎么办?”有族人胆小,难免心生焦急。

如果卫青蛾去了长安,大家分田分屋舍,一切都好说。如今她没走,留在了云中郡,手下又有数名健仆,如果要对族人进行报复,谁能保证一定不会找到自己头上?

“回去之后,将卫季三人带去大屋,我亲自询问。”

族老心中没底,对献好女之功的期盼也减淡不少。

之所以产生这种心态,卫青蛾落选是其一,宦者的态度更让他疑惑。想到当日的种种,莫名觉得卫氏恐怕得不了功,甚至还会招祸。

心中有事,众人未敢多做停留,一路快马加鞭,以最快的度返回村寨。

这段时日以来,卫季三家都被严密看守,对外界的消息半点不知。估算择选日期,料定事情无可转圜,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都是心情压抑。

“卫岭,赵郎君确言放过我三家?”卫川小声道。

“确有此言。”卫岭靠坐起身,靠在长子身上,艰难点头。

“可这几日你我都被关押,未能送出半点消息,如青蛾真被选走,赵郎君一怒之下,未必……”

卫川的话没有说完,房门突然从外边打开。

刺目的阳光从门外透入,照亮一室昏暗。

长久处于黑暗之中,实在照不得光亮,四人本能的抬起手臂,遮住双眼。

“出来,长者有话要问!”

族人对卫季几人毫不客气,直接扭住他们的手臂,将他们从屋内拖出。

路过关押妻子和孩童的屋舍,几人突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紧接着,屋内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木制的房门硬是被撞开,一个妇人怀抱脸色泛青的孩童从门内冲出,一路跑一路哭嚎,状若疯癫。

“救救我儿,救我儿性命!”

看到妇人,卫川脸色骤变,不顾族人的拉扯,拼着手臂脱臼,硬是冲到妇人跟前。

“妻,阿同怎么了?怎么了?!”

妇人出现短暂清醒,认出面前的人是卫川,大哭道:“良人,阿同染疾,我苦求数日,他们始终不理不睬,不找医匠,近两日更断绝食水!”

“什么?!”

卫川颤抖着手抚过孩童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孩童已是气息全无。

“儿,儿啊!”

夫妻倆抱头痛哭。

卫川夫妻育有三个孩子,前头两个都已夭折,仅剩这一根独苗,如今竟也枉死,还是死在族人手中,让他如何不恨!

继妇人之后,卫季和卫岭的家人也6续走出。

短短几日时间,竟是各个形销骨立、满面憔悴。几个孩童都有病态,跟在母亲身边,近乎站都站不稳。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卫川双目赤红,拖着受伤的手臂,猛冲向身旁的族人。

对这三家的遭遇,族人竟丝毫不感到同情,反而冷笑连连,一脚将卫川踹倒在地,狠狠啐了一口:“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