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桃花树下,摆好棋盘。

只是灌夫却开始接连不断地打着长长的喷嚏,这里不仅仅有桃花,桃树下还间隔地种着其他花树。

这样浓重的花粉味道,就是扶苏也觉得刺鼻。

“我觉得院子里,可以栽种些柳树,分去一些桃树,再说了。满院子都是桃花,难道不会看着厌恶吗?”

熊启笑道,“我有一处楼台,站在上面观望,完全是一片花海。我一向是站在楼台上眺望,也是极少来到花苑深处。”

信见到桃花,则以之为不详。每年春天他只要见到桃花,都会记起太子当初为了在众人面前保持太子的威严,羞愤之下杀了燕国太子的事情。

打那以后,整个王宫里再也没有人敢说太子竟然和工匠为伍这样的话。

在这个时代,尊卑等级如此分明。

扶苏的作为是在打所有贵族的脸。

这就好像是一个公主和乞丐为伍,其他的公主自然都会排斥与乞丐为伍的公主。

扶苏也是开了贵族与庶民之中从事工业者亲密接触的先河。

扶苏这一打,打出了名堂。

工匠们更加愿意为他做事,而那些多嘴多舌爱议论的小人也彻底闭上了嘴。

就是嬴政,他也再没有对扶苏和工匠过分亲近的事情发表过任何意见。

当然,信最难忘的还是属于太子明明知道自己是大王派遣过来的人,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依旧为自己求情。

在其他贵族都对庶民的生死见之不怪,把屠戮下位者生命的事情当做喝茶饮水吃饭一样自然时,扶苏却选择了为那些郎卫求情。

虽然没有成功,那是因为制度在上,但是扶苏还是因此收获了人心。

这即是信觉得太子以后会比大王更出色的原因所在。

扶苏和熊启就这么静静地下棋。

看着太子娴熟的手势,熊启不由道,“都说太子样样精通,看来并非虚言。”

“都是太傅教的好。”扶苏说着。

两人低头默默下棋。

灌夫站在边上,看也看不懂,只觉得浑身难受。满院子的花粉,灌夫实在是受不了,不住地打喷嚏,渐渐地抽搐了起来。

信主动对扶苏道,“太子,由臣带灌夫离开一会再回来吧。”

扶苏眼里闪过惊讶,“那伱们去吧。”

信走了,剩下的人也就只有扶苏、昌平君、去难三个。

其他郎卫都在一边候着。他们齐齐望了过来。

昌平君见到这一幕非常惊讶,只有太子已经取得了身边所有属下的绝对忠心才能做到这样。

熊启一直都知道,嬴政刻意保护扶苏,多年来在他身边安排了无数亲信随时看护,时时汇报于他。

而现在,太子居然把嬴政给他安排的亲信全部收为己用了。

高啊!

下了几盘棋,扶苏抬头望着四周。

“这里还真是静谧,称得上是世外桃源所在。如果是我,一定能够安心住在这个宅子里。”

昌平君捋捋他两边的胡须,“身在高位时,人人都想着能够退居下来,与山水作伴。可等到失去权势后,连一些花花草草都保不住了,哪里还能够安下心来。”

早在去年的时候,嬴政听说了昌平君任凭自己的田地上长满杂草,从不修葺渠道,任凭河水肆意泛滥横流的事情。

嬴政就将这些土地给收了回来。

不管是早有预谋、忽地借题发挥还是仅仅因为一时不爽,这都是对昌平君的极大挑衅。

现在,昌平君就剩下他这个府邸,数千仆人,还有作为君侯的封地。

熊启说着,忍不住将手里的一把鱼食全部给撒了出去,池塘里的鱼儿全部追了过来。

扶苏知道,昌平君之所以被罢相,就是因为他得楚国贵族高官的拥护。

臣下得人心,对君王来说是大忌。

一个整天嚷嚷着要造反的人未必有人搭理,因为他没有造反的能力。

但是一个有能力造反的人,即便他没有造反的心思,也一定会被杀死。

这就是为君。

只讲权势,不讲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