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姚松他们都去休息了。梁健坐在那里想,接下去该怎么办。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梁健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梁主席,你好,我是马主席的司机。马主席让我来接你,我现在已经在凉州了,您的位置是在哪里?”

原来是马雅派来的司机。

梁健说:“我暂时不回去,你要么就自己找个酒店住下,要么就自己先回宁州吧。”

“可是,马主席说了……”司机不甘心。

梁健打断:“马主席的话是马主席,我虽然比她多了个副字,但级别是一样的,所以,她没权利来决定我的来去。”

梁健说完,就挂了电话。他想,这司机肯定会立刻给马雅打电话。马雅估计会气得不轻,然后她会给他打电话来逼迫他回宁州吗?

梁健想,应该不会。马雅不会这么笨。

那会是谁打电话来呢?还是说,不会有人打电话来?

梁健觉得有些头疼。自从到凉州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每天都是各种心思,一直在高速运转自己的大脑,逼迫着自己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案去应对接下来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还要尽可能地将一些变化都掌控在手心之中。这种感觉,虽然有种运筹帷幄的成就感,但说实话,很累。真的很累。

或许该放松一下。然后以更充沛的状态,去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梁健这样一想后,倒头即睡。脑袋一沾枕头,这眼皮就重了起来,昏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做了很多梦。梦里,梦到了很多人。最多的是胡小英,而和胡小英有关的最多的画面,是那次在茶山上,他进门找到胡小英的那一瞬间。那痕迹斑驳的床单下她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她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她绝望的眼神,每一次画面的回放,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撕扯着他的胸口。

他觉得,胡小英之所以会成这样,有他的错。在那段日子里,因为他的犹豫不定,伤害了她很多。

在心底里,他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从那件事发生后。

梁健是被姚松喊醒的。姚松说:“贺健翔找他,有话跟他说。”

梁健看了下窗外,天光很好。便问姚松:“什么时候了?”

姚松回答:“第二天早上了。”

梁健惊了一下,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问姚松:“联系过陈昌国了吗?”

姚松回答:“昨天晚上就已经把卡给他了。他刚才召开了记者会,现场将那部分钱全部分发到了各个遇难者家属手中,而且将你昨天说的那些话,也都说了。你要不要看一下直播?现在应该还没结束。”

梁健想了一下,走过去开了电视机。凉州市电视台正好在直播记者会现场。陈昌国站在一排桌子前,亲自在给一个个上来领钱的家属发钱。梁健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问姚松:“卡里总共多少钱。”

姚松笑着说道:“我本来以为只有五十万,没想到里面有八十万。”

梁健算了一下,这样的话,平均一下每个遇难者家属,能拿到一万块钱。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政府的一点心意,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这时,一个上来领钱的人,看着陈昌国递过来的白信封,却没伸手。梁健注意到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问陈昌国:“这个钱领了后,你们政府是不是就对这件事不管了?”

陈昌国愣了一下后,忙笑着解释:“当然不是,今天的这些钱是政府是考虑到你们大部分人的情况都不是很好,所以给每个遇难者发一万块钱作为补助。所谓死者为大,无论怎么样,我们得先让死者入土为安。你们作为家属,肯定也不希望人都已经离开了,还不能安顿好吧。”

陈昌国的话虽然有些感染力,却没让面前的人打消疑虑。他看着陈昌国,又问:“那天现场的那个年轻主席呢?我们要见他。”

旁边,姚松看向梁健,问:“梁哥,他说得是你吧?”

梁健点头。

电视里,陈昌国说:“梁主席现在在市里,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部分钱,就是梁主席争取来的。是他昨天晚上交给我,嘱咐我一定要亲自交到你们手中。”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那人又问。

陈昌国看着他,说:“他如果来了,那谁替你们说话?”

那人沉默了下来。电视机面前,姚松笑着说:“这陈昌国还真会说话。”梁健却皱着眉头,说:“他这是坑我呢。”

姚松不解。

梁健解释:“回头,肯定会有人来问我,这八十万哪里来的。这里面问题倒也不是很大,只要于记栽了,就是一百八十万问题也不是很大。关键是,他最后那句话,他倒是把我捧高了,可问题是整个政府都被他给踩低了!这不是坑我是什么。”

梁健有些苦笑不得。这陈昌国看来是想奉承他,可这奉承,梁健还真是有些诚惶诚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