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有许多商业中心,比如以往俗称的“四街四城”8个都市商业中心,如南京东路、淮海中路、四川北路、南京西路、徐家汇商城、豫园商城、新客站不夜城、浦东新上海商城等,江湾五角场是属于上海“十一五”期间新设置的商业中心,周边靠近复旦大学、同济大学等国内知名高校,商业中心一设置,就热了起来,很有几分繁荣景象。

电话中,许静初说,今天晚上,她要在五角场“设宴”请梁健。梁健说,请客还是男的来吧。许静初笑说,你到了上海,要适应上海的化,上海化中,没有男的请女的的道理,大部分时候,都是aa制。梁健说,你难道也想aa制啊?许静初说,我可不想按照上海的规则来,我想按照江中大学的规矩来!女的请男的。

说到江中大学“女的请男的”,梁健就不禁想起了大学时代的落魄时光。当时家里母亲生病,大笔生活费用于医药费,尽管家中拮据,但父亲坚信再穷不能穷了孩子,仍然坚持每月给梁健五百元生活费,但这点费用,说实在的也只勉强够梁健管饱肚子,而且,那时候他和陆媛已经开始交往了,开销总要大一些。有一年冬天,梁健为给陆媛买一件羽绒衣,把四百块钱都开销了,结果造成了冬天断粮。好些日子忍饥挨饿的梁健,不想告诉陆媛真相,反而向他认为非常靠谱的许静初借钱糊口。

许静初开玩笑说:“你干嘛向我借钱啊?”梁健说:“你是团委记,团员遇到饥荒,不找你找谁啊?”许静初看他一个大男人开口向自己借钱不容易,就问:“你几天没吃肉了?”梁健说:“也没多久,就两个礼拜吧!”

许静初怜惜地瞅了梁健一眼:“走吧,我请你去吃骨头煲。”在一家湖南人开的骨头煲店里,梁健尝到了终生难忘的骨头汤。几天没有油水,加上骨头煲的鲜香,让梁健一连消灭了两大盆骨头和浓汤。之后,梁健很多次想重温那种味道,只可惜往事不可追、骨头没有味……

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不算熟悉的街景,梁健想起的却是曾经年少轻狂时在江中大学的琐事总总。往事如烟,唯有微笑。

五角场商场梁健是第一次来,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商场入口。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席橄榄绿色长裙,服帖而飘逸,随风而动,很有水墨画般的味道。黑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随性,而优雅,甚至微微有些冷峭。几乎所有的美女,都有点冷峭,这让一般的男人很难接近。

许静初身上,与生俱来也有这种气质。就在此刻,许多男人,与许静初擦肩而过的同时,忍不住还要回眸看上一眼,结果却又被她身上那种如冬日寒烟般的冷峭所伤,自惭形秽般的躲开了。

这冷峭,让她自成一体,却也让她难以接近。若是她的美更温和一些,柔弱一些,小家碧玉一些,凭她的姿色、才华和为人,追求她的人应该可以排成一条铁轨。只是,她的美终究太冷了些,很多人都没有耐心或毅力卸下她冷峭的外衣,来接近那颗热烈的心。正因为此,这样美好的她终究没能在大学期间找到更好的归宿,却受了深深的伤害,直到许久后,才结了婚,到现在似乎还没有孩子。

梁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许静初原本有些焦虑的眼神,终于捕捉到了梁健的身影。随之,她就露出欣然的笑容。也许陌生人根本就不了解,一个如此冷峭的女人,会有这么甜美的笑容。

梁健笑笑说:“好久不见。”许静初看着梁健的眼睛:“你没什么变化。”梁健瞧见许静初也没什么变化,依然美丽动人、依然冷峭傲然,但她的神色之中,似乎多了些莫名的东西,这东西仿佛磁场,感觉得到,却看不见摸不着。

许静初说:“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去店里吧,我已经定了位置了。”梁健没有异议,目光温和地跟着她优美的身影。

许静初订的是一家西餐厅。推门而入的瞬间,轻音乐便如轻雾细雨一般笼罩过来,很有些异国情调。

位置靠窗,可以看到五角场的热闹夜景。许静初一边征询梁健的意见,一边点了餐,把单子交给了服务员。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许静初看着梁健的眼神分外温柔。

“五六年吧,反正毕业至今就没见过了。”梁健不禁想起毕业后结婚、离婚还有工作上的起起伏伏,不免有些唏嘘。

许静初端起水杯,微微抿了一口,抬手放下了挽起的长发,一下子,黑发如瀑,铺散在她肩头,衬着她颈项中光滑白皙的肌肤,仿佛缎带。她抬眸仔细地看了看梁健,说:“时间好像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梁健笑:“你不是也一样。”

许静初下意识地捋了一下头发,说:“女人过了三十就变成老太婆了,我正在逼近这个年龄,你还说我不老。我眼角都有皱纹了,你没看到?”

“我一般不去注意女人的眼角!”

许静初眨眨眼,样子有些俏皮:“你不注意女人的眼角,那你注意女人什么?”

“哇,你套我话啊,想让我说出些不中听的,让你耻笑吗?”

许静初挑眉看他:“你觉得我会耻笑你吗?”

斗了一番嘴,梁健感叹道:“老同学,就是老同学,沟通没有障碍,我跟你说话,好像回到大学时候。”

“看来,你真的是有些老了。老是提起过去的人,就是老了。年轻人都是想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梁健笑说:“现在终于知道,我也有变化了吧!”

许静初侧了侧身体,手臂支着下巴,问道:“最近怎么样?”

梁健粗略地说了自己的情况,才发现,五六年时间,说出来也不过几句话而已。许静初说:“还是你好啊,如今都当了领导了!你看我,读了研究生,还不是进了政府机关,一切从头开始。”许静初大学毕业之后,没有马上参加工作,而是适应时代潮流,考了同济大学心理学研究生,毕业之后,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进入了杨浦区民政局工作,现在还是一般工作人员。

“不管怎样,你落户上海,成了真正的上海人了!”

“上海人又如何?我现在宁可当时没有考研究生,回到宁波,至少还能当一个中学老师,生活在父母身边,有人照顾,有人疼,如今一个人在上海工作生活,说实话很没劲……”

怎么会是“一个人在上海工作生活”呢,梁健有些奇怪,明明听说,她去年就结婚了呀,有几个她以前的闺蜜都去参加了婚礼啊,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还是说,这只是一种说法,来突出在大城市生活的孤独感和她如今缺乏奋斗目标?生活中每个人的追求都是不一样的,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追求也不同。对于许静初来说,当时冲入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是她的梦想和动力。如今这个梦想和动力达到了,她可能又觉得无味和失意了。

再就这个问题谈下去,梁健知道徒增伤感。正好上餐了。两人都点了牛排,每人还配了一杯红酒。许静初说:“来我敬你一杯酒,欢迎来到上海。”梁健说了声“谢谢”便举起了酒杯。

正在许静初和梁健说话、用餐的当儿,透过西餐厅的玻璃窗,在街对面有一间星巴克咖啡,咖啡色窗玻璃内,有一个女人正在喝咖啡。她每喝一口,都会朝梁健和许静初的位置看看,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缕嫉妒,这让她自己都有些奇怪。这样的嫉妒用在准备捉奸的老婆身上还差不多,她不过是为了公事而已,这嫉妒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难道是因为这场景引起的一种生理性遐想?皱了皱眉,她继续慢慢啜着咖啡。咖啡的苦涩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她觉得这味道很合此刻的心情。

这个女人就是李菊。梁健一离开酒店,服务员就打电话告诉了李菊,李菊和周强强赶紧从一楼房间出来,跟了上来。到了五角场,周强强留在了车里,李菊跟过来,看到梁健竟然来会一个漂亮女人,李菊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酸发胀。

这会,李菊瞧着对面,明亮的灯光里,梁健与那个女人相谈甚欢,碰着酒杯。心想:这个女人到底是梁健的朋友,还是跟这次竞争性选拔的出卷方有关系呢?某个瞬间,李菊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会与梁健一同用餐的是自己,该有多好!不过,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李菊果断地扼杀了!

一杯酒干了。这是套餐中配的酒,量很少。梁健与许静初是同学会面,本来就没喝酒的预期,随便吃点东西、聊聊天而已。但许静初却叫来服务员说:“给我们来一瓶红酒。”梁健连忙阻止:“不用了,我们聊聊天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