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缓缓开口,“但凡燕王真的把维护国家的颜面作为己任,他也不会落到今日被攻伐的地步。昔日韩国将要灭亡,请求赵、楚、魏、燕、齐国发兵相助,没有人肯支援。如今倒好,我韩国亡了,他们也自身难保。”

“秦国越来越强大,骄横,而我们则连都城都成了他人卧榻之地。”

张良说着,眼中满是对嬴政的怨恨与愤怒。

“秦王政,他凭什么让天下所有人都听他一个人的号令,他凭什么要让天下人都向他一个人俯首称臣。他是这样的狼子野心,可是天下诸侯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愿意反抗他的。”

“如果是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张良说话时,语气非常淡漠。

周围的人听他说话,总觉得他是咬牙切齿一般。

“子房,复仇虽然是大事。可是伱也不能总是这样满心仇恨,当一个人被仇恨蒙蔽双眼,他就无法看清事情。”

“秦国人杀了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战死在和秦国作战的战场上。如果我真的做到放下心中的仇恨,那我就算死了,都无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张氏祖先。”

“只要我活着,尚且有一口气在,我一定要杀了秦王政。”

张良愤愤地说着,随后离开了众人。

在他看来,自己每天和这些人聚会,根本是徒劳的。

他们也想着复国,恢复昔日的荣耀和显赫地位。只是他们都想的是,让别人去做复国的大事,等到事情快要成功了,他们才会加入。

越是洞察了人的本性,张良内心深处越是痛苦。

他发现一个可悲可怕的事实,韩国的灭亡,并非自己少年时期,族中长辈,朝堂公卿所说的都是秦人的错罢了,最大的祸根,竟然在于他们这些贵族本身。

为了争权夺势,贻误国家。

张良有时候很痛恨自己,为什么别人能够做到稀里糊涂地活着,而他却要如此清醒而又痛苦地活着。

求死,他不甘心。而且就算要死,他也要拉上嬴政。

张良坐着马车,驱车前往自己的新居。

在发动了两次叛乱之后,他已经将家中的钱财都花销得剩不下多少了。

好在还有一些族叔时常接济自己,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否则他早就被秦人抓到,曝尸荒野。

现在的张良,就居住在新郑都城城邑的边缘。

住在城市边上,一则方便出了事逃跑,二则方便随时参与策划谋略。

当张良提前离开众人独自愤懑而去后,其他的人面面相觑。

“子房他到底怎么了?如今是越来越魔怔了。人甚至都不能和他好好说几句话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他疯了吗?我们只是想要复国而已。他为什么成天嚷嚷着要杀了秦王政。看他平日里比我们谁都机智,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十分负气。”

“就算杀了秦王,不还有太子扶苏吗。我看子房如今是昏了头了。”

“瞧他的眼神,听他的口气,仿佛我们都不济事。只有他能成功。”

这些昔日贵族的后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而张良的叔叔却无奈地捋须,他望着端成两截的壁虎。

“随他去吧。这孩子,心里太苦了。”

“张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啊。这秦国的太子来了,难道我们要干等着,一直等到他离开为止。这样不就显得我们怕了秦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