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英笑道:“前两天,宏市长见到我,又跟我提起,让我能不能输送一个干部到市府办工作。”梁健心中蹦蹦跳,说实话,在长湖区呆了一段时间,他还真有些换一个岗位的想法。只不过,如今长湖区委组织部,还是朱庸良把持着,宋城刚到,是否能够与朱庸良形成掎角之势,也还未知。如果自己一旦离开,也许对胡记掌握干部工作不利。因此,他说:“这一切,还是听胡记的,如果时机不成熟,我宁可留在长湖区。”

胡小英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胡小英从梁健的眼中,不是没有看到期盼。但梁健很好地把这份期盼隐藏了,取而代之是为胡小英考虑的神情。胡小英心道:对于年轻干部来说,机会没有几次,况且梁健没有很深的背景,到市里跟着宏记,对于他的长远发展绝对有好处。

尽管没有了梁健,在组织工作方面,肯定会显得吃力,但梁健为自己付出的也已经够多了,必须给他机会了!

这天中午,梁健外出吃饭,见到一辆车停在了区委大院后门。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有些面熟。梁健定睛一看,就是那个三元镇副镇长。他进了电梯,几秒钟后停在了组织部的楼层。梁健道:看来菲菲说的,都是实情。这个蔡源应该是去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办公室,也许他怀里正揣着举报梁健的信件。

梁健看着电梯冷冷一笑,不再管他。梁健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看组织上会怎么处理了。

朱庸良将蔡源所写的举报信,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说:“很好,这封信如果都是实情,足够梁健吃一壶的了!”蔡源信誓旦旦地道:“朱部长,你放心,这全部都是真的。这里涉及到向梁健表妹买红酒的有个领导干部,全部都是真凭实据,梁健就是通过这个表妹收钱的。”

朱庸良点头道:“行了!这里的几个地方,你再修改一下,力度还不够大。接下去,你就撒网式把这些信发出去,从省纪委到市纪委、再到区纪委都给我发一遍,看看他们会不会重视这件事。”蔡源道:“明白了,朱部长。梁健这家伙,手握一点小权利,就想尽办法,钻营敛财,这会有他好果子吃了!”

朱庸良道:“这件事,你别跟任何人说,一句都不能说。”蔡源道:“朱部长,请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朱庸良说:“那就好。”

见朱庸良没有其他承诺,蔡源问道:“朱部长,你上次说起,可以给我安排副记,什么时候可以……”朱庸良不快地道:“你事还没做,就想着官位了!等你把这事做成功了,什么位置没有!”

蔡源唯唯诺诺道:“朱部长,不好意思,我是有点急,我不好,我先去办事。”朱庸良见这个蔡源也不是特别靠谱,就道:“一定要办好事,同时要保好密!”蔡源几乎是倒着退出了朱庸良的办公室。

蔡源刚走,朱庸良的手机就响了。朱庸良看到这个号码,一惊,不敢接,看着手机兀自在那儿响着,直到停了电话。但过了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朱庸良见这回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朱庸良假装温柔地道:“喂?”对方并没因为他语气的温柔而温柔,李菊的声音有些硬邦邦:“朱部长,你家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吗?”朱庸良一提到这个问题就头疼:“菊,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李菊强压着自己的不耐烦:“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了,我已经被辞退半个多月了,你还没有把家里的事情搞定吗?”朱庸良脑袋开始嗡嗡响了:“我也一直在努力啊……”

朱庸良的确是在努力。为抱住自己的官位,朱庸良以跟李菊结婚为条件,让李菊作了自己的替罪羊,他答应在一个星期之后,就跟老婆姚露办好离婚手续。

但跟老婆刚一开口,姚露就道:“你休想!”朱庸良当时就打算跟老婆摊牌的:“我外面有了,你给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老婆姚露说:“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鬼混了。”朱庸良吃惊地问:“什么!”姚露说:“我知道,成功的男人,不可能守着家里一个女人,你在外面鬼混,你鬼混好了,我不来管你,只要你不把病弄回家。但是,如果你打着想要跟我离婚的注意,那你休想,除非我死了!”

朱庸良还想努力做做老婆的工作:“姚露,你别激动。”姚露说:“我不激动,我很冷静。我冷静的告诉你,如果你再跟我提离婚的事情,我就让你完不成女人。”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剪刀,拍在了桌子上。

朱庸良被惊呆了。老婆的这把剪刀,可是从口袋里摸出来的,也就是说,她一直把剪刀藏在袋子里,这不等于是随时要把他变成太监吗!那天晚上睡觉之前,老婆姚露说:“你以后,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老婆了,哪个老婆会允许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胡搞?你以为你以后找个小妖精她就不会管你了!我敢打赌她肯定会把你管得死死的,我跟你说白了吧,自从知道你在外面鬼混,我对你的心已经死了,不会再有感情了,所以你放心,我可以给你绝对的自由,但不想跟我离婚,我们母子俩毕竟还是需要靠一个人养的,我们想过体面生活,其他无所谓……”

姚露的那袭话,说得朱庸良心惊肉跳,他从来没有看到老婆如此强悍的一面。他顿时感觉自己这个当官的,在手腕上根本不及老婆一半。那天晚上朱庸良几乎没有睡着,脑袋里老是浮现那把从老婆口袋里掏出来的剪刀。

“咔嚓、咔嚓”,朱庸良惊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摸摸自己的裤裆,还在!

所以说,朱庸良的确是努力过了,但他努力之后,被老婆吓住了,他感觉自己无能为力。他对李菊说:“这事急不得。”李菊反驳道:“对你来说,当然不用急。我作了你的替罪羊,帮你把官位抱住了,你还有什么急的,可我呢!我辛苦了十年的工作,就为了你这么没有了,我喝西北风啊!”

朱庸良道:“这个你不用急,我总会让你有饭吃的。”李菊在电话中冷笑了声:“你以为我为你做这些,只不过是想有口饭吃吗?我要的是这些吗?”朱庸良说:“可现在真的急不来!”

李菊愤然道:“我不跟你在电话里多说,我晚上在凯旋宾馆205房间等你。”说着就挂了电话。朱庸良顿时感到脑袋发胀起来,这怎么办!

下午还有一个基层组织工作会议要参加,朱庸良还要讲话。组织科长沙俊来敲门:“朱部长,乡镇副记和组织委员都到齐了。”朱庸良一看时间,都已经超过了。

走到门口,梁健正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朱庸良,就主动称呼:“朱部长,开会去啊?”朱庸良勉强“嗯”了一下。梁健瞧见朱庸良的脸上漂浮着一层阴云,朱庸良也有这么不爽的日子。

当天开完基层组织工作会议,安排了晚宴,组织委员都来敬酒。朱庸良情绪不好,没控制好酒量,就喝大了。他到凯旋宾馆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左右。李菊在酒店了,足足等了七个小时。

朱庸良说:“今天喝了点酒,不好意思。”李菊说:“这些话别说给我听,你直接说,怎么解决就行了。”朱庸良趁着酒性,一只手搭在李菊肩膀说:“李菊,以前你温柔得多了,这些天怎么了!”

李菊说:“怎么了?你还想我怎么了!你给我一个时限吧,你什么时候能把家里的事情解决好,跟我结婚?我妈妈天天在家里催我,说你可能欺骗了我!”朱庸良颓丧的坐到椅子里:“我怎么会欺骗你呢,只是我也没有办法。我那个疯婆子威胁我,说如果我跟他离婚,他就要用剪刀,把我下面的东西给剪下来!”

李菊冷笑了一声道:“她威胁你,你就怕啦!那我要是也说,把你那话剪下来呢!那你是不是就马上跟我结婚了呢!”朱庸良来时想好了几句话,就说:“李菊,你现在还年轻,我年纪比你大太多了。如果跟我结婚了,也不一定幸福。如果你不跟我结婚,以后衣食住行我都包了,你也可以活得很潇洒,我定期给你发工资,你说这样行不行?”

李菊笑得更冷了:“这些都是鬼话。我作出的牺牲,难道就是为让你给我发工资吗?为了这,我需要替你做替罪羊吗?是你发工资可靠,还是国家发工资更可靠!我要的是,跟你生活在一起,难道你就不知道吗!”朱庸良的脑袋又开始嗡嗡响了:“可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李菊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了:“你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你当时为什么承诺和我结婚,看来你真是在欺骗我。你老婆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在欺骗我!”李菊死死地盯着朱庸良。朱庸良躲开了目光,心想,让她会脾气,也许就会好了!

李菊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朱庸良道:“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早上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答复,就……。”朱庸良道:“你这么急,我压力很大,我可能办不好!”李菊道:“有压力,才有动力。”

朱庸良哭笑不得,这话他下午在基层组织工作会议上,就是这么要求那些乡镇党委副记和组织委员的,如今李菊这么快就已经把这句话还给了自己!这个世界,变化可真快啊!临走时,李菊对朱庸良说:“你别忘了,我是你的办公室主任,以前那些账单都在我手里!你老婆可以结束你下面的小命,我可以结束你的政治生命!”

朱庸良一听就呆在了那里,李菊把他当时收礼、送礼、“三公”开销等一系列账单都掌握在手中?如果这些东西一旦暴露,自己这个乌纱帽还能戴在头上吗?他好像在对李菊劝说几句,只听“砰”地一声,李菊已经摔门而去。

李菊刚才那些话,是迫不得已才说给朱庸良听的。她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自己如此逼迫朱庸良,不会让她对自己更好一些。但她更加恨朱庸良对自己的欺骗,这么多年来他原来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

从凯旋宾馆出来,夜市浓重,街上显得寂寥。李菊心里不痛快,就步行回去,但没走几步,就像是有人跟着自己。她回头去看,有看不到人。李菊隐隐地有些恐惧,这是她不由想到,朱庸良会不会跟着我。

刚才自己说了那些话,会不会让他对我起了恨意。李菊心里开始收紧。

这几日白天就雾蒙蒙的,能见度差。这条路上人又稀少。李菊真的开始有些害怕起来。

一害怕,不知为何,她脑袋里就出现了一个人。她想到了梁健。于是,她拿出手机,编起一个短信来。

朱庸良自从李菊离开了宾馆房间,也就赶紧跟踪了下来。他告诉驾驶员自己想办法回去,他要开一下车。驾驶员问:“朱部长,你喝了酒,没关系吗?”朱庸良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放心去吧。”当时,还没有抓酒驾这一说,有些领导干部公车私用,喝了酒开一下也是稀疏平常。

驾驶员走后,朱庸良上了车后,就开着车,跟上了李菊。他没有开灯,借着路灯光往前开。没多久,就看到李菊,正在前面低着头往前走,仿佛在发着短信。

李菊编制好最后一个字,不由回头朝后面一看。见到一辆黑乎乎的轿车正跟着自己,车子车灯都没有开。她的惊恐更一步加剧了,前面就是一个路口,她加快了步子,朝那边奔跑,一边用手指去按手机屏幕上的“发送”。

发送刚按下去,之间一束光从左边射来!李菊转过头去,眼睛被金黄色的光笼罩,一点东西都开不到。只听“砰”地一声,李菊只感觉身体从地上飞了起来,在空中有如体操运动员一般翻腾。

就在她身体在空中翻滚的时候,手机中的信息“倏”地发送了出去,接着手机就被车轮碾成了碎片。

就在李菊的身体重重落到地上的时候,梁健收到了一条短信:曾经我们有过共同的时光就在马灯部落我们坐过的位置下留着永恒的记忆和难以磨灭的证据。

在临近午夜的这个时候,收到李菊这样的短信,梁健感到真有些莫名其妙了!